423故事节‖天梯
我挣扎着睁开双眼，望着惨白的天花板，大口的喘着粗气，靠着呼吸机维持生命的日子已然两个月了。刺鼻的消毒水味弥漫四周，病房里成群的白无不充满着死亡的气息，前几天隔壁病床的老头儿走了，子女痛哭流涕，这病房里，就剩下了我一个人。转头望向窗外，天好蓝，云淡风轻。
我：“老天，与其让我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还不如带我走。”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你当真愿意离开这人世？”
我：“你是谁？你是神灵，对不对？你带我走吧，我活了八十年，已经无牵无挂了。”
悠远的声音继续道：“我是死亡使者，如果你想好了，我就带你走。”
我：“我想好了，这么多年了，我对这人世已经毫无眷恋，带我走吧，求你。”
使者：“好，那就跟我走吧。”
我瞬间感觉到有什么阻碍了我的呼吸，窘迫，恐惧，我的四肢没有了知觉，嘴唇变得干裂，整个人都似乎要被撕裂一般，眼前逐渐发黑，黑暗，黑暗笼罩了一切，我隐约还听到了护士和医生在拼尽全力抢救。
护士：“医生，快，12床的老太太呼吸急促，请求急救。”
医生：“快，除颤仪，快拿来。”
护士：“医生，血压一直在下降，心跳次数直线下降。”
护士：“医生……病人没有心跳了……”
医生：“瞳孔已扩散，宣布死亡吧。”
护士：“2018年2月24日上午九点三十分，患者死亡。”
我站在旁边听着护士所宣布的一切，我终于离开了。望着病床上那个满头白发浑身插满管子的自己，我释然了。看着护士为我盖上白布，推向走廊的尽头……
一道黑色身影飘过，“这是你的选择，不要后悔，你该走了，随我来吧。”
我：“我不后悔，走吧。”
我跟在使者身后，穿过刺眼的白光，走向无尽的黑暗。
我：“这是什么地方？为何如此黑暗，你要带我去哪里？”
使者：“这是地狱，这里，是永无止境的黑暗。”
我：“不，我不要待在这里，我不要下地狱，我不要。”
使者：“是你要离开人世跟我来到这里，怎么，后悔了？”
我：“不，我离开人世要去的是天堂，我不要下地狱，求你，让我离开这里。”
使者：“你们这些贪婪的人类啊，好，如果你要去天堂，你就要过了我这几关，过关后，自然会去天堂，你可愿意？”
我：“好，我愿意，我愿意，带我去，带我去……”
突然一道光闪现，我来到了一间空旷的房子里，四下里白的发亮，使者不见了，房间里只留我一人。
我：“这是哪儿？你去哪里了？难道要将我关在这个房子里？”
使者：“别着急，你不会待在这个房间里的，看到那扇门了吗？你推开门看看。”
我：“好，我看到了。”
我缓缓推开这扇门，映入眼帘的是望不到边际的白色楼梯。
我：“这就是你说的所谓的关卡？这有何难？”
使者：“哈哈哈哈哈，愚蠢的人类，这可不是普通的楼梯，这里，通往天堂，它是天梯，这段楼梯总共分为冬秋夏春四个阶段，每个阶段的楼梯都有不同的阻碍，上刀山下火海也是常事，怎么样，可有勇气？”
我：“我都已经死了，我还怕这些么，我不怕，你说规则吧。”
使者：“好。每到达一层就会有不同的门出现，打开门，会有你心里想见到的人，你能否通过这扇门，就看他们是否真心愿意让你通过，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纵使历经艰难万险，我也一定要走完。”
使者：“别说大话了，这里迄今为止还没有人通过我设的关卡，去吧。”
我：“我会成功的。”
01
我踏上第一级台阶的时候，突然刺骨的寒风向我袭来，渐渐地，越来越大，仿佛要将我吹走，脚下的楼梯瞬间冰冷，我看了看脚下，所有的楼梯都结冰了，我缓缓的踏出第二步，却发现楼梯上逐渐长出了成群的突起的锋利的寒冰，我的脚已被刺出了鲜血。
我：“这是什么，满地的冰刃，你让我如何爬上这楼梯？”
使者：“怕了吗？你现在还可以回头，才踏出两步。其实地狱也挺好，你来陪我吧。”
我：“不，我不会去陪你的，我要去天堂。”
我蹲下来，用手抓着冰刃，艰难爬行，寒冷侵蚀了我的肉体，冰刃几乎刺破了我每一寸皮肤，我爬过的每一片地方，都流淌着我的鲜血，顿时，血腥味将周围的空气包绕，我带着最后的那一丝炽热的气息爬到了第一层，却已是遍体鳞伤。
使者：“怎么样，疼吗？冷吗？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太惨了，生前也没有如此遭罪吧，还是跟我走吧。”
我喘着粗气，浑身的寒冷和疼痛交织，“不，我不会跟你走的，我已经到了第一层，门呢？我要打开门。”
使者：“你站起来往前走，门自然会出现。”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站起，挪着步子往前走，一道门出现了，我抬起一只血淋淋的手，拧开门把手，推开门……
我瞬间泪目，颤抖着说：“爸，妈，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
父：“孩子，我们在这里等你好久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我：“爸，妈，对不起，我让你久等了。”
母：“孩子，没什么对不起，来，快进来，外面多冷啊，快来。”
我：“爸，妈，你们看，我都已经白发苍苍了，你们却还是老样子。”
母：“谁说的，你看，你还是那个二十几岁的丫头呢！”
母亲将我拉到镜子前，我不再是满头白发，镜子里的女孩，牛仔裤白衬衫，满脸的胶原蛋白，还化着淡妆。我看了看周围，这是我之前给父母买的房子，又大又宽敞，父母当时甚是满意，所有的装修都以极简为主。母亲拉我的手坐在舒软的沙发上。
母：“孩子，你让我们苦等啊，三十几年了，我和你爸一直在这里等你。”
父：“是啊，我和你妈妈每天生活在这里，唯一的念想就是等你回来，终于等到你了，这下可别走了。”
母：“对啊，这下就别走了，我们一家人就住在这里，好不好？”
我：“爸，妈，对不起，我知道我让你们伤心了，你和爸临终前我都不在身边，这件事生前困扰了我几十年，爸，妈，你们会不会怪我？”
父：“孩子，我们不会怪你的，你一直都在为了自己而奋斗，你一直都有自己的想法。”
母：“孩子，我们一直以你为傲，你事业有成，又对我们很孝顺，我们不怪你。”
我：“爸，妈，谢谢你们，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不会一门心思的往更远的地方跑，我一定会留在你们身边的。”
父：“孩子，别说傻话了，我们送你出去也是希望你能有所成就，你的成功就是我们的成功。”
母：“你高考填志愿的时候四个志愿全是外省，我们留也留不住。唉，盼啊盼的，你说你考研，我们当初说你考省内的院校吧，结果你还是固执己见去了外省。”
我：“妈，其实，高考那时候，我一心一意要去外省是想逃避，我知道自己考得不好，我不想跟以前的同学留在一个地方，我心里会有落差，所以我坚决要去外省。”
父：“我们知道，你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孩子，所以我们支持你。”
我：“爸，其实一直以来，我选择远在他乡，是想逃离你们……”
父母：“我们？为什么？我们对你不好吗？”
我：“爸妈，你们就一直没有发现吗？我和你们，有一道无法跨越的天河，你们从来都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你们一直很忙，晚上要么忙工作，要么玩手机，你们何曾和我交流过？”
母：“我们一直认为你很懂事，你从不跟我们说学校的事情，工作的事情，我们以为你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妈，怎么可能没有问题？我一直以来将所有的心事都积压在心里，没人听我诉说，我有时会在深夜里痛哭流涕，你们知道吗？”
母：“可是你不说，我们怎么会知道？”
我：“我要怎么说，妈，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每天无休止的吵架让我在十几岁时就对婚姻和爱情产生了恐惧，所以当所有人都出双入对，我还是单独一人。”
父：“孩子，我们真的不知道会对你造成这样的影响……”
我：“对，你们不知道，你们不知道你们每天讨论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不止让你们心烦，更让我心烦。你们不知道因为你们每天争吵着没钱促使我这一生的价值观都发生了转变，我为什么这么努力，我就一个目标，赚钱，我拼死拼活低三下四，就是为了赚钱，我为了让你们不要再为钱争吵。”
母：“孩子，对不起，我们从来不知道你会这样想，苦了你了。”
父：“孩子，这些都是我们的过错……”
我：“爸，你知不知道，我想法设法远走他乡，就是为了摆脱你的管束。”
父：“我的管束，我怎么管你了，我那都是为了你好。”
我：“为了我好，爸，你一句为了我好，让我失去了太多了。你还记得吗，朋友约我出去，一个小时还不到你就给我打电话，如果我没接到，你就一直打，直到我看到的时候，就已经二三十个电话了，你还让我怎么跟朋友在一起玩，我长大了，我得有自己的生活，因为你这样，我所有的朋友最后都不敢约我出去，漫长的暑假里，我一个人待在家里，足不出户，根本没人约我，你这样就满足了吗？”
父：“我那是担心你的安全，你万一有什么事情呢？”
我：“爸，我就在那么大的小县城里，和朋友，我能有什么危险，都是熟悉的地方。你总想把我捆在你身边，我想和朋友出去旅游你们都不允许，所以我只能往外逃。”
父：“因为你是女孩子，我们不想让你受到伤害，你走到哪里我们都会担心受怕。”
我：“对，我是女孩，可是你看看别人家的女孩，到处旅游，国内国外，不仅仅是增长见识，也是一种历练，你们因为担心我，就将我牢牢的锁在了你们所认为的安全地带里，我会有什么成就，我拿什么开拓视野。”
母：“可是你终究还是出去了，你走的越来越远，远的我们根本追不上你，也管不了你了。”
我：“妈，如果我不出去，我会有那么多收获么，我会有最后的成就么，不会的，我一直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我不后悔我做的抉择。”
母：“我们一直都支持你，你的每一个选择，只是我们不知道，你心里对我们有这么多怨念……”
我：“妈，我每次想跟你谈的时候你都在低头玩手机，你根本不听我说话，你觉得我还有兴趣再跟你说么？”
父：“你妈不听，你可以跟我说嘛，你跟我说了吗？”
我：“爸，你仔细想想每次遇到事情，我跟你说的时候是不是都得吵一架？我去找兼职，你嫌我搞不清楚别人的情况，到处询问，从开始的不耐烦到最后的指责，我发怒，你比我更怒气冲天，你有好好跟我说过话吗？”
父：“我知道我没有耐心，但是我……”
我：“爸，因为你，我多少次想就此离开家，永不回来。你记得吗？表姐来家里做客，我在上学，你们带着表姐外出吃饭，我放学回家没人在家门口等了一个小时，你们回来我大发脾气，结果你给了我一耳光，骂我怎么如此不懂事？……爸，我有时候怀疑我是不是亲生的。”
父：“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做的这些事情这么伤害你……对不起，孩子，都是我的错。”
母：“孩子，都是我们的错，上一世欠你的，我们下辈子还你，现在就我们就好好在一起好不好？”
我：“爸，妈，我说这些并不是责怪你们，我后来一个人辗转多个陌生的城市，其实我一直都在想念你们，有时候我一直怀疑自己到底对不对？但每次看到自己的事业稍微有点起色的时候，我又重新开始拼命。直到你们离开我，我没有见到你们最后一面……”
父：“我们知道你后来很忙，你对我们很孝顺，给我们买了如此宽敞的房子，让我们后半生的生活无忧无虑，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们从来没有怪过你，孩子。”
母：“是啊，孩子，你已经做的这么好了，我们怎么会怪你呢？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我：“爸，妈，谢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我也不会考研考博，真的，所有人都说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的时候，你们却一直在默默地支持我，谢谢你们，如果有来生，我还会做你们的孩子。”
母：“好孩子，我们以你为傲，不用来生，你看我们现在一家人在一起多好，留下来吧。”
父：“是啊，你看这里一切都好，你留下来，我们一家人就团聚了。”
我：“我也想就这样陪着你们，可是不行，爸，妈，我得走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爸，妈，对不起，我不能陪着你们了……”
母：“不，孩子，你留下来吧，我们多少年不见了，你不能走……”
父：“孩子，你不能走，你走了我们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我们苦等了这么多年，就是在等你……”
我：“爸，妈，对不起，我真的要走了，我要去属于我的地方……”
母：“不，不可以，你不可以走出这扇门，我不能再失去你……”
母亲拼命的拽着我的胳膊，泪流满面，哭喊的歇斯底里，我回头看了看沉默不语的父亲，也不知什么赋予了我巨大的力量，我抽开母亲的双手，奋力的向门奔去，任凭母亲在后面哭断衷肠。我在心底里告诉自己，这是关卡，这不是真的，我必须离开，我要去天堂……
02
当我打开门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大片枯木林呈现在眼前，遍地都是缠绕的枯藤，相互交织在一起，似乎要铺满所有的台阶，头顶上空传来乌鸦的啼叫，像极了曾经看过的恐怖片……忽然手掌上一阵刺痛，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我已经不是刚才那个年轻的模样，衣衫褴褛，满身伤痕，对啊，这是我在寒冰那里受的伤……
使者：“怎么样，还好吗？你见到了你的父母，他们那么挽留你，你竟然抛弃了他们，你对得起他们吗？”
我：“那都是你搞出来的假象，那不是真的，你休想拦住我……”
使者：“哈哈哈哈哈，你还算聪明，如果你刚才留下来陪他们，那你到最后就只能来陪我了。”
我：“我不会去陪你的，我要去我该去的地方。”
使者：“该去的地方？！你太小瞧我这天梯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再看看你的前方，这些藤蔓会缠住你的脚踝，你的腿，你的胳膊，让你寸步难行，你身上的血腥味会引来乌鸦，它们会雕琢你的肉体，你确定你还要前行？”
我：“我要走下去，我一定会走过这片枯林，你准备好下一扇门吧。”
使者：“好，随你，我随时等着为你收尸……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尝试着踏上这段征途，谁曾想，刚迈出没几步，地上的藤蔓就将我死死缠住，我越拼命的挣脱，它们缠的越发的紧，这时几只乌鸦向我扑来，我使出浑身力气折了旁边树上的树枝不断地驱赶，木屑扎进了我脚上的伤口，刺得生疼，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忽然藤蔓松开了，我找准时机迅速向前，就这样，一级一级。一点一点，我坚信，我可以，天堂的大门就在前面，我必须走过去……当我已经筋疲力尽的时候，刚才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原来我到了第二层……
使者：“没想到啊，你竟然到了第二层，恭喜啊……”
我：”别废话，我已经到了第二层，门在哪里？”
使者：“别着急啊，你既然已经到了第二层，就要先听我的规则。”
我：“规则？难道跟之前不一样吗?”
使者：“当然不一样，设置成一样的有什么意思。更何况，我不会让你轻易的离开这里。”
我：“说这么多废话，说规则吧。”
使者：“好，这第二层，会有两扇门，而且两扇门是连续的，你过了第一扇门之后，打开它，就进入第二扇门，第二扇门过了之后才算过关。”
我：“好，我明白了。”
使者：“其实这门的数目，是由你而定的……”
我：“由我而定的？”
使者：“对，你心里想见到的人，会依次出现在门的后面，刚才，你最想见到你的父母，你见到了，接下来，就看你想见到谁了？”
我：“嗯……我知道了，快显示门吧。”
话音未落，一道厚重的褐色大门出现在眼前，我用伤痕累累的手缓缓打开门。
我：“阿萱，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阿萱：“我怎么不能在这里，我在这里等了你一年了，你干嘛去了？”
我：“我……一言难尽。”
阿萱：“快来啊，愣着干嘛，我们去学校操场，还记得不？大学里我们最喜欢散步聊天的地方。”
我：“记得记得，我当然记得，我那个时候总拉着你跟我去散步……”
转瞬间，我来到了曾经度过四年青春时光的大学校园，阿萱拉着我的手，我们又变回了当时年少的样子……
阿萱：“你看，这里还是以前的模样，塑胶跑道不知道有没有翻新，不过看似颜色鲜艳了不少，草坪换了耶，是真的草坪，以前我们那个都是假草……”
我：“是啊，可能是我们走了几年之后才换的。”
阿萱：“哎，你说咱俩这从相识相知到相伴，走了这漫长的将近六十年，是不是上辈子咱俩是恋人啊……”
我：“嘚瑟，不过咱俩能在一起这么久，也许上辈子真的是恋人呢，不然怎么会在一起这么久……”
阿萱：“你还记得不？咱们刚上大学那会儿，我第一次见你，你爸妈送你到宿舍，我一个人搬着行李，你爸妈还问我来着？”
我：“当然，我爸妈问你是哪里的？怎么一个人来？你说你爸刚走，然后说了个地名，我爸问你那是哪里？你说你也说不清楚，我们都笑了。”
阿萱：“喂，你知道我是路痴的，我怎么可能说得清楚？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可文静了，肯定是个乖乖女。”
我：“我那时候还不了解你好不，不过你这路痴确实是有点……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好可爱的，虽然穿着朴素，但是还是觉得你好萌，脸圆圆的，戴着眼镜，跟动漫人物似的。”
阿萱：“你在间接的说我胖吗？我胖我开心，台风来了也吹不走我，切~”
我：“好好好，你开心就好……”
阿萱：“哎，你说咱俩是什么时候熟络起来的？我怎么都没感觉，大学四年过得跟玩似的，一晃就过去了。”
我：“我也不知道，大学四年，我们一个寝室都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参加活动，好像大一的时候我们六个人上课都是坐一排的，后来因为占不到座位，才两个两个坐。”
阿萱：“是啊，大一我们跟小学生一样，上课坐一排，好幼稚的。不过大一你好忙啊，一直在实验室，中午也不见你，上课都是赶着来的。”
我：“是啊，我大一太忙了，忙的我都不知道干了什么，不过也还算充实。不过大二不就每天跟你腻在一起嘛。”
阿萱：“对呀，大二除了上课我们空闲时间就出去玩，感觉把整个H市都玩遍了，哎，你记得不，我们有一次特疯狂，回来的时候打不到车，你说那就走回去吧，然后俩人傻不拉几的走了六公里的路，回去腿都没感觉了……”
我：“那次我们去的是景点，公交车上人爆满，根本挤不上去啊，不过走回去确实超累啊，主要前面还爬山了，佩服自己，那次终生难忘……”
阿萱：“我们那时候一边走，一边聊天，畅谈人生，对未来一无所知，却又充满幻想。”
我：“自从毕业后，我再也没有过那样的经历，你不在身边，也没人愿意陪我那样肆无忌惮的游荡了。”
阿萱：“哎呦，看起来我对你来说还挺重要……”
我：“当然了，你在我心里是除了父母以外最重要的人。我特别感激你，你知道吗？我大学里生了那么多次病，每次都是你陪我，照顾我，一般人谁会做到像你这样。”
阿萱：“那都是我应该做的，你远在他乡，无亲无故的，我不照顾你谁照顾你……”
我：“哎，你当时帮我擦脸，拧毛巾，打洗脚水，我真的超感动的，天底下除了我爸妈，也只有你对我这样了。”
阿萱：“行了行了，这么煽情干嘛，这么多年了，咱俩之间还用得着谢字。”
我：“那是肯定，但我真的觉得你对我特别好，我有一段时间处在低谷期，是你的安慰和陪伴让我度过最艰难的时光。你记得吗？我大晚上给你打电话一直哭一直哭，你在电话那头就那样静静的等我哭完……”
阿萱：“你那次是吓到我了，我以为你怎么了，知道你在家里我就放心了，你肯定有很多委屈，哭出来就好了，你身体那么不好，不哭出来憋坏了肿么办？”
我：“阿萱，真的，有你真好……我这一辈子有你在身边就已经知足了。”
阿萱：“阿耶，干嘛干嘛，对我表白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后来你工作了，我却考研了，我在学校，你已经进入社会了……”
阿萱：“是啊，其实我挺羡慕你的，你有勇气去挑战自己，给自己机会再次进入学校去深造，我是没有勇气的，我不想读书了，大学那时候读的我简直受够了，还是出来赚钱吧。”
我：“其实我那时候特纠结，我也不知道我上了研究生到底有没有出路，明明家里可以安排一个差不多的工作，但是我就是不愿意家里给我安排好一切，所以我只能拼命逃脱了。”
阿萱：“可是事实证明你是对的啊，你看看你后来，一个月的工资是我的三倍多，生活也过得那么好，我们都特羡慕你。”
我：“其实我挺累的，我那么拼命的努力，就是希望给家里人更好的生活，但是当我能够给他们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没了什么目标，就特别空无，所以每次都找你聊天啊，聊完就感觉，咦，其实我还可以做很多事情……”
阿萱：“我一直都挺佩服你，你可以为了达成一件事不惜一切，真的超执着。我就不行，我没有什么远大的目标，我就这样平平凡凡的生活就行，每个人都有他的使命，你是身负重任的那一个。”
我：“你是想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么？”
阿萱：“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懂得。不过你还真的是，我们宿舍六个人里，结婚最迟的喂，我们陆陆续续都结婚了，救你还单着……”
我：“喂，只能说你们结婚太早了好么，我研究生毕业你们就有人结婚了，幸亏你在我博士毕业之后才结，不然我都没钱给你随份子钱。”
阿萱：“切，谁稀罕你的钱啊，你人到了就好。”
我：“挺羡慕你的，后来过得很幸福，老公也对你挺好的，子女也孝顺……有时候觉得这样平平凡凡过日子也挺好的，何必这么拼。”
阿萱：“你不可能向我这样的，因为你不甘心平凡，你总想往上爬，即使中间你会偶尔抱怨，但你从来没有想过停下。”
我：“还是你了解我，对啊，我一直都想着向前走，向前走，每次跟你抱怨的时候确实已经很累了，但是抱怨过后我还是会往前，我不甘心停下，我一直想自己可以做的更好。”
阿萱：“可是总有一天你要停下的，别把自己逼的这么紧，你不是机器，你也需要休息，不管是生活还是工作，你都要适当的调节。”
我：“我知道啊，不然会累死。”
阿萱：“你知道个屁，明明最后还是累死的，你敢说不是？”
我：“哎呀，一不小心被你看穿了，肿么办？”
阿萱：“你呀，一直都这样，倔脾气，一根筋。”
我：“阿萱，我又要走了，我想去属于我的地方，你会支持我的对不对？”
阿萱：“唉，你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永远支持你，去吧，记得我就好。”
我：“我不会忘记你的，永远都不会，阿萱，我走了。”
阿萱：“走吧，去你该去的地方。”
我伸开双臂紧紧的抱住阿萱，潸然泪下。阿萱拍了拍我的后背。
阿萱：“去吧，去吧。”
我：“阿萱，下辈子，我们还会相遇的。”
阿萱：“那是当然，下辈子，我们做恋人。”
我：“好，等着我。”
我转身离去，不再回头，打开了不远处的大门。
03
我：“阿沐，是你？怎么会是你？”
阿沐：“怎么可能不是我？好久不见啊，怎么，不想见我？还是，怕见到我？”
我：“不，怎么会？”
阿沐：“那进来吧，犹豫什么？”
我：“嗯，你，还是那么漂亮……”
阿沐：“你不是也一样，还是老样子……还记得这里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这里还是当初的模样。”
我：“记得，在这所高中，我们相互陪伴彼此度过了四年时光。”
阿沐：“对啊，人都说青春无悔，你后悔在这里多陪了我一年吗？”
我：“都说青春无悔了，那里谈得上后悔，如果我不陪你那一年，我也不会去远方……”
阿沐：“其实，你真的好傻，你明明第一年高考能走掉的，为什么还要留下来陪我复读，一年又不是一个月。”
我：“我也不知道，从遇见你开始，我就认定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当你是闺蜜，什么话都跟你说，什么事情都与你分享，我一直以为我们不分彼此……”
阿沐：“那时候，我刚来这里，谁也不认识，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面对这些，我满心的恐惧，所以我不喜欢和大家说话，但你不一样，你会估计我的感受，小心翼翼的跟我交流，时间久了，我便也敞开了心扉……”
我：“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觉得你好漂亮，浓眉大眼，就是不爱说话，我小心翼翼，就是怕你厌烦我……”
阿沐：“你一直都是这么善良。高二那年分科，我虽然文科不好，却执拗着选择了文科，你很明智的选择了理科，事实证明你是对的，我确实错了，这个错让我在这里浪费了一年的时光。”
我：“有什么对与错，都是自己选的。当我直到你落榜的时候，我跟父母大吵大闹，说要复读，家里人坚决反对，但最终也拗不过我。”
阿沐：“值得吗？为了我，牺牲了一年的大好时光，陪我苦读……”
我：“如果我说不值得，你会不高兴么？我倒是很感谢那一年的时光，让我知道，我原来有如此大的潜力……”
阿沐：“当时我确实好感动，我暗自告诉自己，你是我这一生的闺蜜，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不论彼此身在何方，都要心心相惜。”
我：“是啊，当时我也这么认为，只不过，谁也预想不到，十年之后，我们分道扬镳……”
阿沐：“我承认，有一大部分是我的原因，但是你真的觉得自己没有错吗？”
我：“错又如何，对又如何，你最终因为一个男人和我决裂，真是可笑！”
阿沐：“对，确实是，他是我这一生最爱的人，但自从他跟你见了一面之后，就变了，你知道那种感受吗？”
我：“呵，见了我之后？我当时在外地工作，你们俩一起过来看望我，我还是很惊喜的，我跟他总共说了两句话，我之后有跟他联系过吗？一切都是你自己在猜想，你和他分手，不是我的问题，是你自己疑心太重，你不信任他。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
阿沐：“对，你们是说了两句话，但是他对你印象非常好，回去的路上就一直在夸你，你知道吗？我们后来每一次吵架，都是因为你……”
我：“阿沐，为什么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根本就不是你们之间的第三者，我跟他仅仅见了一次……我有自知之明，我知道你多疑，我后来从没有再见过他，在你面前，我也对他只字不提……”
阿沐：“对，你是没有见过他，可是他却一直想着你，我每天晚上做梦都梦见你们俩在一起了，他抛弃了我，你知道我的害怕吗？”
我：“那是你的问题，你太害怕失去他了，你想将他占为己有，所以不管是我，还是别的女人，你都会猜忌，你们这样是不会长久的，你到现在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错在哪儿了。”
阿沐：“因为我爱他，我要他眼里只有我自己，你不明白，你根本不理解我。”
我：“好，是我不理解你，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自己好好想想，你从谈恋爱开始，我发微信给你你有几次是回复我的，有很多次都是好几天好几天不回，你在干嘛？难道连回个微信的时间都没有？你陷入你的甜蜜，你从那一刻就舍弃了我。”
阿沐：“你知道的，我那时候和他在一起，我觉得每一分钟每一秒都是甜蜜的，那时候我觉得我只要有他就足够了。”
我：“对啊，你有他就足够了，但是你忘了，有时候你已经抛弃的东西，是再也捡不回来的。”
阿沐：“不，可以的，我已经明白了，你才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和他分手之后你还坐飞机来看望我，任我对你无理取闹，骂你羞辱你，你都一直陪在我身边。”
我：“我只是不忍心看到你因为一个男人就此堕落，但我告诉自己，那是我最后一次帮你。”
阿沐：“当我明白的时候，你却离开我了，为什么，你知道那段时间我发疯似的找你……”
我：“阿沐，我觉得我累了，我一味的付出没有得到些许的回报，我是有底线的，我也需要有人理解……”
阿沐：“不，我现在醒悟了，你不要走了好不好，我永远的失去了他，我已经失去了你一次，这一次不要走了好不好？”
我：“阿沐，我该走了，我不会再停下来陪你了，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阿沐：“不，可以的，你看，我们第一次在这里相遇，我们就在这里重新开始好不好，一样的教室，一样的楼层……”
我：“不一样了，物是人非，阿沐，你有你的花样年华，我有我的似水流年，我们终究不一样的。”
阿沐：“不一样可以互补，取长补短，不要走，我今天不会让你走的……”
我：“阿沐，你清醒清醒……”
阿沐：“我很清醒，该清醒的人是你，不行，我不能让你走，你让我失去了他，我不会让你走的……不会，不会，不会的……”
我注视着阿沐的眼睛，犀历，阴深，又充斥着恐惧，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她。正当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她死死的拽着我的双手，我们纠缠在一起，我的后背狠狠地撞在了楼道的护栏上，我想转身压制住她，可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我再一次推向护栏，这一次，我忽然感觉护栏倾斜了，护栏断裂了，我整个人连同护栏一起，飞向了空中，阿沐的瞳孔逐渐放大，她突然松开了我的手，整个人僵直着坐在了地上，而我，跌落至万丈深渊……
使者：“看来，这扇门，你没有过去呀……”
我：“我现在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一团漆黑？等等，有流水声，我在哪里？”
使者：“因为你刚才那扇门没有通过，所以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这里20分钟之后就会注满水，如果在20分钟内逃脱不掉，那你就只能淹死在这里了……”
我：“我要怎么逃脱，四周连个缝隙都没有。”
使者：“还记得你刚才遇见的人吗？她将你推进了这里，如果你能再一次说服她，让你离开，那么那扇门自会出现，你就可以离开了，不过，好像有点难呢，她似乎并不想让你过去……”
我：“她在哪里，我会说服她的。”
使者：“好，那就看你的造化了。”
阿沐：“我在这里，没错，刚才是我将你推向了这里，怎么，恨我吗？”
我：“阿沐，你还是不明白，我从来没有恨过你，因为我们在最好的青春年华里相遇，我们曾经拥有的快乐毕竟比悲伤多得多。”
阿沐：“你就装吧，你不恨我？我为了一个男人和你决裂，刚刚又将你推到这里，你怎么可能不恨我？”
我：“阿沐，你知道吗？我到现在还保留着你给我写的信，你送我的每一份礼物，我隔段时间都会拿出来一个字一个字的看，那些曾经的画面就会浮现在眼前，我怀念我们在一起的时光。”
阿沐：“信？你竟然还留着？”
我：“阿沐，我一直都留着，留着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的记忆，我不曾忘记你对我的好，也不曾忘记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理解你，你是一个傻姑娘，你有自己的爱情观，价值观，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我都默默支持着你。”
阿沐：“真的吗，你真的这样想？那你后来为什么不联系我？”
我：“阿沐，我觉得我们应该冷静一段时间，去好好想想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反思反思自己，只是后来我没想到，我们就此失去了联系。”
阿沐：“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
我：“我幻想过无数次与你见面的境况，去了无数次我们之前去过的地方，希望能碰到你，只是再也没有遇见你……”
阿沐：“我也去过，可能，我们真的没有缘分，擦肩而过了……”
我：“阿沐，其实我们都心念着彼此，不是吗？”
阿沐：“是啊，我并不想伤害你，我只是想让你留在我身边。”
我：“我不可能一直陪着你的，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你看后来，我不在你身边，你不是过的也很好，我们心里有彼此就好，不是吗？”
阿沐：“可是……算了，我已经做了太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不能再执迷不悟了，你走吧……”
我：“阿沐，谢谢你，我会一直一直记得你。”
阿沐：“你去吧，那些是你应该的得到的，你要好好的……”
我：“我会好好的，你也一样，再见了，阿沐……”
阿沐为我打开了不远处闪现的大门，我走过去拥抱了她，转身走出了这扇门。
04
猛然间一股热浪袭来，不远处上空悬着火球似的太阳，所有的台阶被这轮烈日烤得发烫，我小心的抬脚踩上第一级台阶，脚下瞬间冒出一串白烟，我迅速缩回脚，谁曾想脚底已被烫成了红色。
使者：“怎么样，烫吗？”
我：“这就是你所说的‘夏’吧。”
使者：“哈哈哈哈哈哈哈，当然，你已经过了‘冬和秋’，不错，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走到这里，不过，你被小瞧了这一关，你越走会越热，你脚下的每一层台阶都会炽热无比，如果你掉下去，你往边上看。”
我：“是岩浆。”
使者：“对，你看那暗红的岩浆，在滚滚的黑烟里喷涌而出，四周烧红的岩石被推到高空又落下，太美了，这是我的杰作，哈哈哈哈哈。”
我：“我已经过了前两关，这一关我也一定会过去的。”
使者：“别说大话了，我提醒你，下面烧红的岩石会随时被喷到台阶上来，你在前两关已经耗尽了力气，你看看你自己，浑身上下体无完肤，如若再过了这一关，你跟魔鬼有什么区别。”
我：“体无完肤又怎样，我身上的每一道血痕都代表着我心中的向往，我会走向顶端的，你等着瞧吧。”
使者：“好，那你就慢慢爬吧……”
我徐徐前进，但却发现台阶的颜色逐渐由原先的白色变为了炙热的红，汗水从我的脸颊流下，渗透到了每一道伤口里，像一根根针扎进肌肤，疼的深入骨髓，脚下冒出一缕一缕的白烟，我咬着牙像野兽一样匍匐前进，脸上的汗水逐渐变为殷红的血滴。
刹那间一块岩石从高空陨落，砸向我的后背，“啊……”，疼痛，灼热，我浑身颤抖，撕心裂肺。我使劲翻身摆脱掉那块火球，告诉自己我不能停下，我用已经烧焦的双手继续移动，光明就在眼前，我要到了，到了……
我已经几乎昏迷的时候，那轮烈日消失了，台阶恢复了以往的样子，我瘫倒在最后一级台阶上，一动不动。
使者：“喂，醒醒，还活着吗？你说说你，在人世间都已经死了，还要来这里遭罪，我都替你惋惜，值得吗？”
我：“值得，不管在哪里，我，我都要坚持自己，我，我不会留下来陪你的。”
使者：“还有力气站起来打开你面前的门吗？睁开你血肉模糊的双眼，第三关的门就在眼前，打开它，你才能过去。”
我：“我，我可以，我能站起来。”
我颤抖着站起来，倒下，再站起来，倒下，再站起来……拉住门把手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前方璀璨的光。
我：“白，白翎，你，是你……”
白翎：“是我，我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六十多年了，不知该不该说好久不见。”
我：“我，我从没想过会再见到你……”
白翎：“怎么，不高兴看见我？”
我：“不不不，不是。”
白翎：“来吧，我们去教室……”
我走进门的那一刻，摇身变成了一个初中生的样子，跟在白翎后面，走进了那间熟悉的教室。
白翎：“熟悉吗？在这间教室里，我们，一直都是前后桌。”
我：“怎么会不熟悉，我做梦都想回到这里，想念这里的人，这里的一切……”
白翎：“包括我吗？”
我：“嗯……”
白翎：“你还是老样子，不善于表达。其实，我很想你。”
我：“呵，想我？那我们算不算应了那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白翎：“概括的倒是挺准确。当年，你删光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我就认定，你已经下决心离我而去了。”
我：“我认定了我跟你不合适，长痛不如短痛，我们之间剪不断，理还乱，还不如我果断一些，对大家都好。”
白翎：“哦？我们还没有怎么相处，你就觉得不合适，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只能说你没有勇气，你怕我们最后连朋友都不能做。”
我：“你太了解我了，我和你的性格又太相像，同样倔强，同样执拗，我们在一起只会不断地吵架，冷战，互相伤害。”
白翎：“……其实仔细想想也对，我们都是彼此的样子，你的身上有我的影子，而我身上，也有你的掠影。”
我：“对啊，所以最开始，我们就是朋友，无话不谈，畅所欲言的朋友……”
白翎：“你看你的桌子上，在那个角落里……”
我：“‘清风奏响，上善若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写了这几个字？”
白翎：“我当然知道，你在写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到了。这八个字是我所想，倒被你拿去了。”
我：“这八个字是我们在写信的时候你最后的题字，我觉得甚好，就记下了。”
白翎：“那你可知，这八个字的由来？”
我：“我知道，‘清风’是我当时的网名，‘上善若水’是你的网名。”
白翎：“原来你一直都知道。我很感谢你，你很了解我，你会看懂我写的文字，你会理解我的心情。”
我：“我们那时候都还小，谈不上理解不理解，白翎，现在想来，我们就是单纯的朋友。”
白翎：“单纯的朋友？你在说笑吗？你真的看不懂我对你的心思，还是你不敢面对自己的心？”
我：“白翎，我承认过我喜欢你，但是我最后我仔细想想，那根本不是喜欢，我只是单纯的欣赏你的文字，欣赏你的才华。”
白翎：“真是可笑。你不喜欢我，为何我后来三番五次联系你，你又加我的微信，我不明白，你明明心里就有我，为何不敢承认？有那么难吗？”
我：“白翎，你觉得我们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上一世都已经结束了，事实证明我们有缘无分，不会走到一起的。”
白翎：“是啊，没什么意义了，你不承认也罢，但是如果你不愿意见到我，你不会在这里碰到我的。”
我：“我确实很想再见到你，我想过无数次我们见面的场景，想着你会是什么样子，还会是那个只喜欢穿黑白灰三色衣服，爱耍酷的大男孩吗？见面第一句要说什么？在哪里见面？你结婚了没有？在哪里工作……”
白翎：“听到你说这些，我已经很满足了。你知道我当初花了多久的时间才从失去你的痛苦中缓过来。我想不通，我给你打电话，你将我拉入了黑名单，我日日把自己喝得烂醉……这些，你可曾知道？”
我：“对不起，白翎，我必须这么做，你离开我就会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你就不会再把自己陷入那些悲伤的情境里，我们都该面对现实不是吗？”
白翎：“也许你是对的，离开你，我放弃了那些孤苦的文字，离开你，我的生活恢复了平静，我们再也不用争吵了。”
我：“白翎，我也感谢你，你教会了我太多。我们之间，留下干净的缄默和存在，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白翎：“是啊，无论你承不承认，我都要说，我喜欢过你，以前也是，现在也是，你在我心里，永远都在……”
我：“谢谢你，青春年华里与你相遇，是上天对我的眷顾。白翎，我要走了……”
白翎：“你走吧，我要在这里待一会儿，我不想跟你告别了……”
我：“白翎，再见了……”
05
我打开教室的门时，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春，是春天。春暖花开，烟雨如雾，花儿的幽香，泥土的清香，飞来飞去唱歌的鸟儿。不远处，是一片粉红色的桃花林，桃花灼灼，盈盈欲滴，红白相间，参差和谐，一簇簇晶莹如玉的素洁，如梦如幻，我沉醉在着飘逸淡雅的境界里，无法自拔。
使者：“美吗？恭喜你过了第三关，眼前的这一切是给你奖赏……”
我：“奖赏？别逗了，你会给我奖赏？说吧，最后一关了，这么美的景色是要给我什么考验？”
使者：“多么赏心悦目的景色，让人神迷欲醉，你该享受一下了。”
我：“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你让我在这里欣赏美景？真是笑话，别浪费时间了，快说吧。”
使者：“这一关，很简单，你穿过这片桃花林，前方就是终点。”
我：“真的这么简单？”
使者：“都到最后一关了，难不成想放弃，简单不简单你去了自然知晓。”
我：“我不会放弃的，终点见。”
使者：“好，祝你好运……”
前几关的折磨已经让我有点力不从心，还好这一关没有什么难度，我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向那片花海。然而，当我走进这片桃花林时，我迷茫了，这里面满眼的桃花树，完全看不到前方的路，那朵朵桃花像一只只花蝴蝶，煽动着翅膀，在我眼前飞舞，我找不到前行的路。桃花的清香一阵阵袭来，旖旎迷人，我的神志逐渐变得恍惚……
使者：“怎么样？我这桃花林还不错吧。”
我：“这里根本没有路，我怎么可能出的去，这桃花香为何闻得我精神恍惚？”
使者：“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桃花香可不是普通的花香，是我精心为你打造的迷魂香，好闻吗？”
我：“你，你好卑鄙……”
使者：“我说了，你不可能通过的。”
我：“不，我不信，我会找到出路的。”
使者：“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香味闻久了，就会对这里难以割舍的，你还是想办法赶紧逃出去吧。”
我：“不，我一定要清醒，清醒……”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阿诺，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谁？”
我：“辰宇，你，你不是还没……”
辰宇：“你想说我还没死对不对？你都走了，我留在人世间还有什么有意思，我来找你了。”
我：“你，可你怎么会在这里？”
辰宇：“我来帮你，你看你的手，你的脸，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我：“我现在很丑对不对？你会不会嫌弃我？”
辰宇：“不，你在我眼里是最美的，我们一起生活了几十年，我怎么会嫌弃你。我是看着你的样子我心疼。”
我：“辰宇，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后悔。”
辰宇：“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都这样，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誓不罢休，即使伤痕累累也在所不惜，这么多年的夫妻，我还不了解你么。”
我：“对不起，辰宇，和你生活的这些年，我没有尽到一个妻子的义务。”
辰宇：“别这样说，阿诺，能和你在一起，我已经很幸福了。”
我：“可是我们没有孩子，你会怪我吗？”
辰宇：“我不怪你，虽然有些遗憾，但我们一直都在一起，这就足够了。阿诺，当你答应嫁给我的时候，我感觉拥有了全世界，虽然我知道那时候你只是为了结婚才和我在一起。”
我：“辰宇，对不起，我这一生最亏欠的人就是你，你一次次的包容，一次次的忍让……”
辰宇：“夫妻之间不就应该这样吗？我爱你，所以我支持你的所有决定，你努力工作升职，我就在背后默默支持你，你累了我就照顾你，你偶尔想停下来我就陪你一起停下来，阿诺，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做什么都愿意。”
我：“谢谢你，辰宇，如果有来生，我会好好做你的妻子。”
辰宇：“阿诺，你很好，一直都很好，来生我一定提早遇到你。”
我：“辰宇，我要尽快离开这里，我马上就要到终点了……”
辰宇：“放心，我就是来帮你的，我来背你，你的脚已经不能走路了，我会带你走出这片桃花林。”
我：“辰宇，你总是这样无谓的付出……”
辰宇：“别说了，快上来，再多待一会儿你会被迷晕的……”
我：“好……”
我趴在辰宇的背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和坦然，我相信他会带我离开这里，这个男人，一直都是我最信任的人，只是，我上一世对他亏欠太多，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会善待他。
正当我昏昏欲睡时，辰宇叫醒了我。
辰宇：“阿诺，你看，我们出来了。”
我：“哇，真的，我们出来了……”
辰宇：“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阿诺，我不能再往前了……”
我：“辰宇，跟我一起走好不好，我们去更美的地方。”
辰宇：“我能为你做的，就是这些了，阿诺，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
我：“让我再抱抱你好么……”
辰宇：“好……”
我：“谢谢你，我欠你太多了，来生我再来还……”
辰宇：“走吧，我看着你走，就像我每次送你去机场一样，你要坚定地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知道吗？”
我：“好，我，我走了，你要保重……”
辰宇：“再见，阿诺……”
我流着泪，就像辰宇说的，坚定地往前走，与之前不同的是，我转身了，但是当我转身看他时，他已经和桃林一起消失了……
06
使者：“有这样的人帮你真好，可你太亏欠他了。”
我：“这不关你的事，你不是说我穿过这片桃林就到终点了吗？”
使者：“别着急啊，你已经过了我这‘冬秋夏春’，目的地近在咫尺，往前看，上楼去吧，不会再有什么阻挡你。”
我：“你确定？上了这层楼，我就能到天堂？”
使者：“如若不相信我，你可以先上去看看，都走到这里了，还怕了不成？”
我：“当然不怕，那么多关我都过来了，还会怕这个？”
我慢慢的走上台阶，没有寒冰，没有枯藤缠绕，没有炙热，也没有花香，但我的步伐却异常的沉重，我望着远方，天堂，就在我面前，我历经艰辛万苦，终于来到了这里，我做到了，我终于站在了最高处，这时一个白衣使者出现了。
使者：“你好，欢迎你来到这里。”
我：“你，你是谁？”
使者：“我是带你走向天堂的使者。”
我：“噢，原来如此。”
使者：“首先恭喜你来到这里，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在这里接待过任何人。”
我：“谢谢，那我们走吧。”
使者：“先别急，你还有最后一关。”
我：“最后一关？”
使者：“对的。你之前闯关中遇到了很多人，对吗？”
我：“是的，那个黑衣使者告诉我，那些人其实是我最想见到的人。”
使者：“不错，你最想见到的人，你的父母，朋友，丈夫……现在你要去天堂了，但有个条件，你必须将他们从你的记忆中抹去。”
我：“抹去？不可能，他们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我不能忘记他们，我不可以忘记……”
使者：“如果你不抹去你的记忆，你就不能跟我去天堂。”
我：“不，我不能，我不能忘记。”
使者：“你已经死了，你在人世间的记忆应该抹去了，去了天堂会有更好的生活，难道你要在最后一步放弃？那样你对得起你受过的伤吗？”
我：“不，不可以，我不可以这么残忍，到了天堂就忘记他们，我不要，不要……”
使者：“你要想好了，你离天堂就一步之遥，你若放弃，就会坠入地狱……”
我瘫坐在地上，看着满身伤痕的自己，之前经历过得一切浮现在眼前，爸妈，阿萱，阿沐，白翎，辰宇，不，我不能忘记你们，我宁愿不去这天堂，虽然那是我向往的地方，但我不愿意用忘记你们去换取，我会永远记得你们……
使者：“考虑好了吗?当真要放弃？”
我：“我考虑好了，我放弃。”
使者：“唉，好吧，不管怎样，都是你的选择。”
我忽然有一种失重感，脚下的地板坍塌了，之前的所有楼梯都塌陷了，我跟随着这些厚重的石块一起下落，下落，似乎永无止境的往下，往下……
使者：“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努力了那么久，还是来陪我了……”
我：“是你，对，我来陪你了。”
使者：“后悔吗？为了那么几个人。”
我：“不后悔，无怨无悔。”
我的声音响破了这黑暗的时空，对，我不后悔。乍然间，我感觉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我使劲踩上去，是地板。
脚下一圈圈的白光闪现，逐渐照亮了一切，白色的世界，一切都如初雪一样的白，一样的纯净，我忽然感觉浑身上下都不疼了，低头一看，我不知何时已经穿上了圣洁的白裙，皮肤已经完好无损，我向前走去，前方，是一片纯净而洁白的房屋……
我：“嗯，我不后悔，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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