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父亲
没有颂歌 没有壮举
唯有伴着泥土味的阵阵书香
伴我成长
父亲的爱 深沉如山
挺拔着大地的芬芳
守护我走向一个光彩的明天
——题记
父亲今年67岁了，是个地道的农民。在我当初记录这段文字时，我正守在父亲住的ICU病房门外。正午12点的烈日让在田间劳作的父亲突然中风，他用仅存的意识打电话逐个向女儿、儿子求救，两个小时后大姐夫在田野里把父亲拖出来，送去医院。医生说，如果再迟半小时送来，估计是没救了。
一
我跟父亲从来都不亲，从小我就觉得父亲重男轻女，所以拼命地读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考到外面的学校读书，远离家庭，远离父亲。得知他入院的那一刹那，我居然莫名其妙地感觉手脚冰冷，就像天塌下来一样，一下子六神无主。当我走进医院，看到准备去做检查的父亲躺病床上，高大严肃的父亲形象顿时土崩瓦解，他静静地躺在那里，正如其他垂暮老人一样，眼神中带着不舍和对死亡的恐惧。从X光室出来，他对我说，感觉整个身体都没力气了，头有点晕。我冷冷地说，那就躺下来休息会。很快，在回病房的路上，父亲已经疲惫地闭上眼睛了。在小小的病床上，并不高大的父亲显得特别的瘦小。
二
父亲出生在一个农民家庭，是家里的小儿子，上面有两个姐姐，两个哥哥，不幸的是在他一岁多的时候他爸爸就去世了，虽然奶奶竭尽所能地供父亲读书，但是他读初中的时候遇上“文化大革命”，也就没有再读下去了。
父亲共有七个女儿，一个小儿子，我排第四。在那个年代，顶着超生的压力生了这么多的孩子，我们家在村里就是一个传奇。父亲骨子里是重男轻女的，否则不会在那个严查计划生育的年代，背井离乡就为了生一个儿子；说句心里话，有时候我又觉得父亲并不偏心，因为在那个物质严重匮乏的年代，父亲咬紧牙关培养出七个大学生。日子过得虽然拮据，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打过我们，小时候，他会教我背古诗，他会教我做作业，他会跟我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他还会给我们做很多好玩的东西……听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只要你们愿意读下去，老子就算是卖掉房子、卖血也会供你们读下去。
三
父亲的爱好只有“听古仔”和看书，他除了“面朝黄土，背朝天”，剩余的所有时间几乎都在家里。小时候的记忆，久久缠绕的似乎是这么一幅画面：父亲手捧着一碗咸鱼白饭坐在板凳上，地上放着一台收音机，津津有味地和着“讲古声”吃着饭。活灵活现的收音机里的“讲古声”——金庸武侠小说、古龙武侠小说、《水浒传》、《孙悟空》在破旧的房子里回荡。小小的我们并听不懂故事里的情节，但觉得那抑扬顿挫的声音好玩，又没有电视看，闲着无事也就跟着听了。
小时候唯一称得上玩具的东西是随处可见的书，厕所里、地面上、楼梯上、床上……很难找到一个没有书的角落，后来才知道每当他的朋友把书清理出来，他都会如数家珍地搬回来。书籍种类繁多，有字典、字帖、小说、棋谱、各种杂志等，但每次父亲都如获至宝。后来，书实在太多了，父亲在墙上钉了一个简易书架，一共七层，爸爸说每人一层，我们可以挑选喜欢的书摆上去，但要摆放整齐。
每个学期父亲都会带我们六姐妹去逛新华书店，这是我们小时候最开心的事，因为只有在书店里，父亲才是最大方的，基本上是有求必应，他说，只要我们觉得有用的，再贵他也会买给我们。那时候，我绞尽脑汁预也想不懂，是什么力量让一毛不拔的父亲变得如此的大方。
四
父亲住院的这几天，我们几姐弟轮流照看他，但因为在ICU病房，也就只能在外面守着。刚好有个做护士的同学负责父亲所住的病房。闲着无事，她告诉我，父亲得知她是我同学，一有机会就跟她吹嘘自己的每一个儿女，从小时候的趣事说到现在的成就，前一天手机微信听不到语音，叫她帮忙修，几乎惊动了整个科室的医生护士，就是担心错过儿女们任何一条语音。那一刻，我的眼睛顿时湿润了。透着门缝，看着专心在摆弄手机的父亲，突然觉得父亲真的老了。原来，父亲一直关注着每一个孩子的成长；原来，他也是爱着我们的。
以前，我总是怨父亲不会做父亲，生一大串孩子不说，还天天想着在外面赚钱，不会跟我们交流，从来都不会关心我们，一点也不配当我的父亲。现在自己做了母亲，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不懂事，才发现父亲是爱得如此的深沉。从来没有人教过父亲怎样做父亲，父亲甚至没有真正享受过父爱，那他如何懂得当一名称职的父亲？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为我们温饱日夜奔波的父亲，一直都在用他认为最好的方式、以他最大的能力给予我们最好的。一份完整的父爱被分割成七份，只是因缺爱而贪心的我们一直想要索取更多而已。都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而守护是最沉默的陪伴。他用带着泥土味的阵阵书香陪伴着我们的童年，以平凡淳朴的方式守护我们走向一个光彩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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