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能停止奔跑,灵魂或者肉体总有一个在路上。
—— 题记
呼啸的火车从山海关经过,铁轨上留下的是一具一贫如洗的尸体。
春天,在野花盛开的草原上,十个海子全都复活。他们围着我跳舞、唱歌、低声地嘶吼:
你这么长久的沉睡到底是为什么?
你这么长久的沉睡到底是为什么?
你这么长久的沉睡到底是为什么?
他们衣衫褴褛、泪流满面。
他们拍打着我的额头,撕扯着我的头发。
他们在我耳边呼唤。
仿佛妈妈那啰嗦的话语又萦绕在我的耳边。
她给我穿上崭新的衣服,她给我的书包填满干粮,她给我系上了鲜艳的红领巾。最后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告诉我山路很长你不要着急走,杨村有狗你不要害怕,溪边有鱼你不要贪玩,下山坡陡你要小心……
我以为我像出征的战士满怀豪情奔赴疆场,其实我只是蹒跚的孩子满眼泪水踟躇彷徨。
杨村的狗真的很凶我狂奔而过,
溪边的鱼真的很多我郁郁寡欢,
下山的路真的很滑我跌而不振……
我呼唤着妈妈一路向前。
妈妈,妈妈,我好害怕。我抬头看了看太阳公公,它依旧在我身边。
妈妈说山路很长,不要着急走。
可是妈妈说山路很长,我怕路上太久太阳公公也不在。
新学校新宿舍陌生的人真的好陌生,陌生的话好多真的好无聊,新教师新同学陌生的温暖真的好难受。我就像一只嗷嗷待哺的小兽无家可归,无处可依,无力的嘶吼。
夜就像潮水般汹涌而来,将太阳公公淹没在海底。黑暗突然席卷我猝不及防。莫名的孤独,恐惧将我笼罩,我突然觉得很委屈。我把头缩在被窝我很疲倦沉沉地睡去。
夜真的很长,我真的好怕,二零零六年的夏天真的好热九岁的离别真的就像奔赴刑场。
十个海子围绕在我的耳边问我这么长久的沉睡到底是为什么?
就像朋友在我旁边喊我这么沉默到底怎么了。我抬头笑笑耸了耸肩没有回答。
我出发时换上宽松的衣服,将自己背包装上满满的零食,戴上深蓝的鸭舌帽。然后撕下自己的行程表告诉朋友车程很长我们早点出发,路上有雨带好雨具,风景好美慢慢欣赏。
爬上途中每到一座峰我便向朋友介绍,北峰又称云台峰,因为它上冠景云,下通地脉,巍然独秀,有若云台。西峰又称莲花峰,因为峰颠有巨石状若莲花。南峰又称落雁峰,谣传因回归大雁常在此处歇息而闻名。
朋友笑笑说你似乎来过华山,我扬了扬手中的出行手册,然后指向前方,千尺潼,百尺峡,老君犁沟慢慢爬。不过眼前就是金锁关了。
朋友的女伴指了指前面铁链上挂着的情侣锁,拉着朋友的手小跑过去。
我看到铁链上挂着的红绳随风飘荡,像极了我小时候戴着的红领巾。
朋友和女伴一路相处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什么,我看了看他俩,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我慢慢加快了步伐一个人走向前去。
天空突然飘起了细雨我沉默地向前走,天很黑像极了我第一次离家独处的那天夜晚。微风夹着细雨,我不小心脚下打滑,然后抓着铁索慢慢向朝阳台爬去。
一个人除了有点冷清但我已经适应,我抬起头天空很黑没有太阳。我突然有点想念太阳公公,可它在那个夜晚已经被海水淹没。
峰顶很远我慢慢的走着,身体疲倦我驻足跺了跺脚,山峰很险我并不害怕。习惯了欢声笑语可我好像不觉得一个人孤独。
站在朝云台的峰顶脚下一目了然,远方群山连绵起伏,云海绵亘不绝。
突然云海翻滚沸腾,眼前是一副诡异的图画:
一个橘红色的蛋黄像是被水煮沸而渐渐漂浮在云海之上,黑暗被它一丝丝侵蚀消褪。看着云海中逐渐升起的太阳,我泪流满面。像极了二零零六年夏天的那个晚上。
十个海子围绕在我的耳边问我这么长久的沉睡到底是为什么?
我看着铁轨上那具一贫如洗的尸体问他:
你这么长久的沉睡到底是为什么?
海子说:清醒地活着或清醒的死去。
海子说:我不相信天是蓝的,我不相信雷的回声,我不相信梦是假的,我不相信死无回报。
海子说:你这么长久的沉睡到底是为什么?
我还没有上路,可我已经在路上了。
——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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