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独自一人坐在书桌前,轻数着溜走的时光。
不知不觉,自己已经和抑郁博弈了10年。
整整10年,连自己都震惊于生命的顽强。
这10年里,我感受了重度抑郁巨大破坏力,像永远睡不够的婴儿,也不是没有出现过想要结束生命的想法。
每每想到父母头上早早冒出的白发,向前一步的脚就被拽住了。
直到有一天,邂逅了安德鲁·所罗门的《抑郁,我们各自所隐藏的秘密》。他本人曾是重度抑郁患者,经过种种努力,终于回归正常的生活。
对生活丧失兴趣,活力成为奢侈品,思维如同缠绕的麻线,总是一脸的麻木和呆愣,不知该做何反应。
看着放置在桌上的饭碗,也竟觉得自己离它很远,只能看着;总是无缘无故地落泪失眠;所有的待办事项都无限期拖延;没有我,就好了。
日复一日,看不见光,生命于绝望中消耗殆尽。
他在演讲中有一个观点是我唯一清楚记得的,抑郁是爱的附属品。那时候,我只是对这9个字一知半解。
因缘际会,我的抑郁症慢慢好转,一切都走上了正轨。
我还记得,自己对自己说,有那么多人爱你,你一定要好起来,加油!我好像顿悟了,爱是一切的解药。一切都是那么可爱。
我也天真地以为自己好了。后来,一场不可控的灾难吞没了我。我才发现自己从未撕掉这个标签。
前两年,我出现了后脑勺或轻微或剧烈的疼痛,怎样也无法缓解。我猜到,它来了。
我真的没救了吗?好转之后,等待我的不是康复,而是复发。
当自己想倾诉于他人时,却害怕不被接受,而欲言又止。
寻求改变,才是治愈的第一步。
我选择只身一人,来到成都省医院,看心身门诊。
没上楼之前,我在楼下,一边和朋友谈着这件事却又一边泪流满面。越是靠近,越难以推开面前的那门。
两个小时后,自己像个没事人一样找诊室,无视眼睛的红肿。东问西问,也勉强找到了诊室。
我就在门口傻傻站着。偶尔偷窥一下诊室的情况,里面还是很多人的。
雄浑有力的声音突兀地在大厅炸开,准确无误地穿透我的心脏。那句“精神病”让我全身陷入冰寒时期,不想接受众人目光的关怀,我躲进了诊室。
在诊室里,我花了很久的时间去平复。
原来现在的中国依然是个谈抑郁色变的世界,依然在驱逐身陷心理囚牢的人。
不同永远需要勇气。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看了看和我有着同样诉求的人,大多跟我一样,面色蜡黄、萎靡不振,不管是穿戴名牌还是一身朴素。
疾病永远不分贫富,到了医院,谁都只有一个称谓——病人。
偌大的空间,有病人、亦有家人,被这些人围得水泄不通。突然,觉得孤单。
到我了,我自己是蛮紧张的。想起自己当时紧张而羞怯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简单描述了症状,医生问了我情况,你觉得自己需要服药吗?
我不想再让别人看见我病发的痛苦,不想看到别人眼里的同情,连忙接道:“给我开药吧,工作是不会原谅我的病发。”医生看了我一眼,说好。
我看着他打出的药品,输入剂量。没一会,我被告知系统出问题,开不了药。
最后,给我开了一份心理测试,建议我跟心理治疗师聊聊。我懵了,这是什么神转折。
测试结果嘛,不出我意料地差。那天的天气也格外阴沉。
只是在很久之后,我才明白医生的苦心。他是不希望还未经历过完整人生的我能够好好享受。
比起缓解,或许我更需要引导。毕竟那个属于康复期的姐姐还在问自己可以停药吗?她计划迎接属于自己的孩子。只是医生的回答让人无奈,先停,观察还不会复发,如果没有,再考虑孩子的问题。
药物到底是会让我变得更像人,还是依然是怪物呢,我不知道。我唯一庆幸的事,即使想要放弃,都未曾服用过抗抑郁药物。
后来,我也没有复诊。毕竟这可算是富贵病了。
这段抗抑郁的经历到此也就戛然而止了。
我努力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努力想到达彼岸,但还是在正常与抑郁的边缘处徘徊。
我知道,可就是对此无能为力是最深切的感受。
爱就是抑郁最好的解药,理解、尊重、陪伴会迎来生命中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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