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最优秀的这群人，或许也是最绝望的一群人。
前些天参加一个线下学习社群活动，不到20平方的房间里排排坐了近30个年轻人，这或许是这个城市最热爱学习的年轻人，也或许是将来最有为的一群年轻人。
他们之中有产品经理、有医学博士、有大学老师、有电商运营、有工厂老板，他们褪去了往日坚硬的外壳，在活动中慷慨陈词。但是，在这种激情四射的场面，我分明看到了空气中飘满了焦虑。
我原以为这样的焦虑只笼罩在我身上，但没想到竟如此之多。再想起我身边的一些同样焦虑的朋友，我不禁暗暗思考：这一届年轻人，都怎么了？
1
我的一位朋友小R，酷爱下厨，但家中那口不太好的铁锅，早已经披上了一层红色的铁锈外衣。
“自己下厨房做饭，相比叫个15块钱外卖，时间成本太高。”他直言：“耗不起！太浪费时间！”
每个月7000多的房子月供，加上结婚找亲戚朋友借的那二十万，让小R不得不让那辆一公里不足5毛钱的丰田卡罗拉也长期趴窝，然后选择每日挤地铁通勤。
我问：“每天接近4个小时的通勤路，你不累吗？”
小R脸上洋溢着不可言喻的笑：“累啊，但是不开车一个月可以省下一千多，还可以听听得到和喜马拉雅。耳朵疼的时候，还可以换kindle阅读器，挺好的。”
小R说话的时候，眼珠子稍微往上扬，向嘴角两边挤了挤单薄的肌肉。最后还不忘看着我补一句“还是你们创业的好啊，一个月相当于我干一年。”
2
“其实，我挺羡慕有份稳定工作，好好上班的人。”另一位生意上的朋友老W跟我说：“我做个小生意，每个月为了发工资付房租付供应商款项，梦里都被债主追，每天一睁眼就欠别人钱。”
“女朋友问我怎么不向客户催款呢？我只好默不作声。然后我会偷偷地调出表格，算一算信用卡、借呗和微粒贷还能支撑到什么时间。”
“最近有关部门公布了新的社保法案，于国家和普通群众而言是好事，但我却感受到了一阵悲凉。我觉得这个时代在抛弃我。做个小生意，最敏感的就是用人成本，以前还能钻个空子苟活着，现在直接是没有丝毫利润，纯粹为国家打工，为员工打工。”
老W长叹了一口气：“不过，这很符合经济规律，落后就要挨打，效率低就应该被淘汰，但是我真不甘心。凭什么独生子女政策是我，养老金不够了是我，高房价是我，现在好不容易响应号召创个业最后高税收还是我？”
那一刻我才感受到老W那晚的朋友圈：“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
3
我另一个好友阿D就是老W口中有份稳定的工作的人，但其或者也没有老W想象中那么幸福。
阿D是某大型互联网公司IOS开发，拿着让众人眼红的高薪。但是人过30的他，明显在感觉到深深的焦虑。
近一年时间，时不时媒体渲染“XXX在清退35岁以上员工”、“公司里为什么看不到35岁以上的老员工，他们去哪里了？”，每一次，都强烈冲击着他的信心。
“现在很不好找工作，我现在的薪水比上一份都已经降了几千，但是没办法，越来越少相关岗位需求，还有那么多20出头更有创意更能加班的年轻人，我只能这么选择。”
如其所言，阿D十分害怕丢掉现在的工作，那可能意味着他的又一次降薪。因此他工作起来十分卖力，也在积极地学习运营和BD的知识，期待有一天能用上。他说：“作为一个程序猿，35岁还做不到管理层，他极大可能将彻底被这个时代抛弃。”
阿D说：“最近父母催婚催得厉害。本来想着租售同权，买不起房还可以搞个长租公寓，但前段时间中介平台疯狂加价抢房的新闻，让我感觉以后不仅租不起房，还面临真要人命的甲醛危机。我想留在这个城市，但我不敢买房，生怕那一天失业，连房贷都还不起。”
阿D看我一脸不屑，就一本正经地补充道：“别笑，不是我想跳槽，而是互联网公司倒闭那是非常常见的事情。而没有个房子，哪个姑娘肯嫁？就算肯嫁，将来孩子上学，也无法入读好学校，难道还要送回乡下老家，我不甘心！“
条条大路通罗马，可隔壁老王就出生在罗马。这或许就是阿D这样的城市年轻人最大的无奈。
4
从我这三个朋友的身上，或许我们都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我们不敢不努力，不得不追求卓越。但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包括努力；追求卓越并不是毫无代价的，这种代价就是焦虑。
网上流传过一个段子：不要大声责骂年轻人，因为他们会立刻辞职的，但你可以往死里骂那些中年人，尤其是有房有车有娃的那些。很多人听完后，苦笑一番，说的，不就是自己吗？人未到中年，却已沧桑。
面对生活的不易，我们中的一些人，只能用“7-11”工作制来努力改变现实，我们还美其名地说：“努力、追求卓越带来的焦虑，和堕落产生的空虚和绝望相比，真的是太过微不足道。”
因此，学习成了我们喂养焦虑最好的猪饲料，每天用知识喂养这头饕餮猛兽，殊不知它的胃口也越来越大，撑起来的胃，终将成为一个黑洞，把我们吸入无边的焦虑之中。
而那些被焦虑打败的人，选择了逃离，他们做梦都想回到母亲子宫里，在那里不用思考、没有欲望、没有饥饿、没有寒冷、无忧无虑。但终究这只是一场梦，就算回到三四线城市或乡镇躲避的人，最终也逃不过春节各色混得似乎风生水起的亲友围剿。
5
焦虑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把这一届年轻人吞噬，无处可逃。知乎作者山羊月这样描述他的焦虑：
“从不努力的状态切换到努力的状态，竟然是如此的艰难！我强迫自己走进办公室，强迫自己去和我的同事们交流，强迫我自己去开始全神贯注的工作，却发现越是强迫，我内心越是有一种焦虑。”
“这种焦虑的具体作用是：猛然发现自己已经落后了好多，然后着急拼命，然后发现短时间内无法弥补，然后就想着干脆不要这么焦虑了，还是过得轻松一点吧。”
“而正是这种由于努力而产生的焦虑和焦虑背后的绝望，不断地击退我试图坚持努力的信念。这中间的过程，非常曲折也非常难堪，如同一个黑洞，不断吞噬着我本来就不多信心。”
山羊月的这些话精准刺痛了很多年轻人的内心，因为焦虑想努力学习，却又因为与别人的差距太大而更加焦虑。
我们在无尽的焦虑黑洞里一边挣扎一边假装坚强，这时候有人会觉得“等一切都经历了，尽力了，人累了，心碎了，天黑了，就静静地在深渊里舔伤口就好了。而我觉得这是消极无用的逃避，焦虑源于你欲望太多，但你是却控制不了。只能说：你越界了。
对于那些没有过分越界，努力追求卓越，积极期望消灭焦虑的人，我只能回应：时间终将逝去，唯有焦虑永生。
为什么？因为焦虑存在于那些永远想得很多，但缺乏行动力的人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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