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喂喂!胡子啊…喂胡子啊…喂,哦哦哦,现在听得见了,在海螺湾呢,信号不好……嗯嗯…对对,锦鲤,以前到海螺湾从来没钓到那么漂亮的鱼……嗯嗯,今晚过来,带上你的好酒!”老爸提了提挂在岸边的鱼网,一边打量着可怜巴巴的大锦鲤,一边和胡子叔叔通电话。
胡子叔叔是一位超级恐怖的人,一双水牛眼大小的眸子,满口不修的络腮胡,四瓣铁白而发光的獠牙……对于我来说,他简直就是恶魔。
老爸说胡子叔叔喜欢吃各种小孩儿,而且最喜欢吃不剥皮的小孩儿,虽然老妈说老爸是吓唬小孩儿的,目的是为了让我们听他的话,即使如此,可听起来还是怪吓人的。
我一听是胡子叔叔,毛发顿时耸立起来,脚跟子不由自主地哆嗦,那种由内心幻想而升腾出的恐惧感无以言表。
记得去年他来我们家做客,看见我和蚤蚤在阳台上玩小狮子,眼睛直溜溜地盯着我们,嘴角不停地流口水,还对着老爸莫名诡笑说:“哈哈,大哥,不错不错,一黑二黄三花四白,二等货,不错!”
幸好老爸在,要不然,我和蚤蚤兴许已经被他残害了,那恐怕现在已轮回到地里去长成一棵棵抽象的大白菜了。想想“锋利无情的尖刀”,“沸腾翻滚的热水”,“刺鼻难闻的牛肉香”……咦哟哟,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跳跳!”老爸突然叫道。
“嗯嗯,老爸,在呢!怎么了?”
“你胡子叔叔晚上要来我们家做客,和我们一起共享锦鲤大餐,我当面夸奖你几句,说说你是如何配合我的。”
“什么?老爸?胡子叔叔?哦,老爸,胡子叔叔真的会偷小孩儿吃吗?”我听着老爸话语里提到胡子叔叔,确定他即将到来的事实并非是随便说着玩的,我不需要在他面前接受夸奖,我有些胆怯地问道。
“对,没错,胡子叔叔,大胡子,会,他会吃小孩儿,可他专吃别人家小孩儿,专吃不听大人们的话到处乱跑的小孩儿,我们家小孩儿不乱跑,我们家的小孩儿乱跑他也不敢,他要敢打吃我们家跳跳蚤蚤的主意,我就和他绝交,打他个嘴青脸肿,皮开肉绽,满地找牙!”老爸拳头一挥,狠狠地说。
“可是老爸,他吃别人家小孩儿,怎么你不揍他呢,被吃的小孩儿的爸爸为什么不揍他呢?警察叔叔为什么又不抓他们呢?……”感觉这些事情与我从电视里面看见的不太一样,我好奇地追问老爸。
“好了好了,又来了,没完没了了是吧,学着你老妈了,叽里呱啦,叽里呱啦,没完没了了是不?”
不知道我说错了些什么,老爸突然间不高兴了,这是老爸遇见难题时会出现的情绪,准是我的问题太难了吧,如果不难也不至于为难老爸到几近发飙的地步。
“可是,老爸,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警察……”
“可是你怎么就那么多可是呢?小孩儿就不该知道得太多,”我还想刨根问底,老爸看起来有些发飙的迹象了,眉头微微一紧,蹲在河岸边点燃了一支闷烟,他抽烟那劲儿,生怕是天下的烟将要被别人抽干净一样。结果他还是控制了下来。
也许,我不该问那么多问题,老爸不愿意说,或者有他自己的苦衷吧,反正不说也好,免得听了又凭空多了些担惊受怕。
“怎么了,老爸,您别生气,我知道错了,您说的对,小孩儿不该知道得太多,”我走到老爸跟前,低着脑袋带着歉意轻声地说。
老爸侧过头来看着我,愁眉渐渐舒展,右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说:“跳跳,是爸爸脾气不好,爸爸不该随便吼你!不过,有的事情,等你长大了,自然就会明白。”
“可是……”我看了看老爸,没敢继续再问。其实我是想问,我究竟什么时候能长大呢,我长大了,就真的什么都明白了吗。我想那也未必,就算老爸,如今也未必什么事情都明了,或许他不愿意回答的问题不是他真不愿意,而是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明白过来。
看着老爸已经祥和的面容,感受着他手掌划过时留下的体温,我的内心说不出的暖和,舒适。真幸运能有这样的老爸!
“叮叮叮叮…”
“老爸老爸!快快快!铃铛响了,有鱼!”
“当当当当…”
“老爸老爸!快快快!那儿又有鱼。”
“啊哈,不来就不来,一来就那么热闹,别急,儿子看着,老爸先收这根。”老爸兴奋地跳将起来,一把握住鱼竿,“哗啦啦”收起线来。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随着收线器的转动,上钩的大鱼浮出了水面,尾巴不停地挣扎拍打,激起水花一片。
“啊哟,儿子,又一条锦鲤呢!今天那么走运,尽是些大锦鲤上钩,老爸从来还没钓到过呢,快,拿网兜过来。”
我急急忙忙拿来网兜,瞄准大鱼一网,来了个正着,“咦,老爸,您看这条锦鲤,和刚才钓到的那条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鼓溜溜的大眼睛,灰黑色的奇花,银光闪闪的鳞片。”
“它头上的的花不是灰黑色的,而是鲜红色的,知道不?”老爸一脸不屑地说道。
“可我看见的就是灰黑色的,红色到底是什么颜色?”我不解地问道。
“红色…红色…红色就是血一样的颜色。”
“血一样的颜色又是什么样的颜色。”
“就是血一样的颜色!别问了,我看你就是色盲!”老爸以为我在撒谎,谈到颜色的事情上他一直都认为我在撒谎,这次也不列外。可我看见的确实就是灰黑色,我想,只有蚤蚤才赞同我说的,因为他看见的和我看见的是一样的,可老爸又以为我们兄弟联合编造谎话忽悠他。
“先别说了,老爸给你说不清,那支杆子还有鱼。”老爸把大锦鲤放进了鱼网,转身慌忙地跑了过去。
最后一条不是锦鲤,是条鲢鱼,老爸显得有些个不满意道:“好了,跳跳,我们今天就到这儿吧,收杆子回家,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你胡子叔叔还要过来吃饭呢。”
“嗯,老爸,好的。”
今天算是满载而归。夕阳西下的海螺峡,或许别样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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