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一场

夜半醒来，四周寂静无音，愣了下，看着暖黄的小夜灯，久久不能回神。

居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像突然失了忆，大脑瞬间空白，无内容。

起来走到窗前，拉开帘子，看外面寂寥的街灯。

这里是上海，还是清远？

坐上窗台，抱着自己，想起那天妈妈说的话，她站在外滩，看着对岸陆家嘴的东方明珠。

妈妈说，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到这里来。

她看看黄浦江东岸，又看看我，我在她脸上看到了离家千里之外的模样。

这些年，一个人到处走走停停。上海，算是第二故乡。

以致离开后，几番午夜梦回，故地重游。

梦见长宁静安，熟悉的街口，遍地梧桐叶，走过跑过，欢声笑语。

转角的花店，每每经过，都会带一束百合。硕大洁白的花朵，清幽的香味，一路都甚是欢喜。

插在花瓶，摆在窗前。

还有cookie，我的小狗，摇着小尾巴在院子里到处嗅，看到我，就跑过来蹭。

时常梦见它枕着我的脚入睡。

冬天的时候，一个人加班到深夜，cookie陪着我，有它的体温，我的脚也是暖暖的。

15弄的婆婆，还会在我加班的时候，给我做饭。

她住在三楼，我的办公室在二楼，那扇木门吱呀一声开了，婆婆走进来，她手里拿着一碗面。

她笑着对我说，我看灯还亮着，就知道你在加班，想你也还没吃晚饭，我煮了面，给。

她端过来，放下就轻声出去，走到门口，还转头示意我趁热吃。

我时常记得她，她不会说普通话，初初我也听不懂上海话。

她每天给房东打扫，家里一尘不染，橱柜灶台都是整齐干净的，周末我有时会上楼和她一起做饭。

餐具还是旧式的青花瓷具，有些都已经裂开一道痕了，但是整个看起来还是光亮洁净，想必她每天都擦得很认真。

婆婆教我上海菜，有时我们一起和面，包饺子。

梦一场

有那么一刹那，我错把她当成外婆。

小时候，外婆也是那样疼爱我。

有一年春节，我从上海回来，到外婆的故居看看，老房子已经坍塌，外婆去世多年，长久没有人打理。

门前的巷子，有一块长方形的花岗岩石桥，小时候，我喜欢在上面玩。

石桥还在，只是布满尘土，我扫了扫，坐上去，想起每当盛夏，外婆便坐在这里纳凉，拿着旧蒲扇，咿呀咿呀的扇过来扇过去，我枕在她大腿，一阵一阵的热风，睡醒起来，后背都是汗。

仿佛一觉醒来，从前躺着这里午睡的小女孩，一站起来就长成了大人。

分不清梦里梦外。

有一天早起跑步，跑在家乡的小路，想起小时候一起去山坡摘野花野果。

忽然不知道在清远是一场梦，还是在上海是一场梦。

半生如梦，不知道后半生能否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