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凌晨时分，天刚微亮，很多人还沉浸在睡梦中。
而陈轩却刚从酒吧里出来，他背着一个吉他，和一群人摇摇晃晃地走在无人的马路上。
“今天领了不少小费，待会回去大家分一下……”
陈轩话还没说完，电话忽然响了，他掏出来一看，是一个许久未打过来的电话号码。
他似乎有些难以置信，用力睁大了几分困顿的眼皮，凑近一看，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
也许是拿到的小费比较多，今天他的心情不错，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喂，什么事？”
对面似乎说了什么，陈轩的呼吸猛地一顿，随后满不在乎地说道，“哦，我知道了，没空，你自己看着办吧。”然后立刻把电话挂了。
“轩哥，怎么了？”同行的一名染着黄毛的男子刘毅伸了个懒腰，顺口问道。
“没事，我妈死了，老头子问我回不回去。”陈轩抬了抬眼皮，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伤心的痕迹。
其他人却像是被惊醒了一样，齐刷刷地回头，颇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最后，还是刘毅先开了口，“抱歉，轩哥，节哀。”
陈轩走在最前头，双手插着口袋，“节什么哀啊，跟我无关。”
他不顾其他人惊讶的眼神，一脚踢飞了路上一个摆放得不正规的垃圾桶，“不说了，晦气！”
2
虽然大家明面上不说，但心里都觉得陈轩是用表面的平静掩饰内心的悲伤，所以一回去，大家都安安静静地回了自己的房间，留出个人空间给陈轩。
陈轩也懒得解释，自己一个人抱起了吉他，换起了琴弦。
“轩哥。”刘毅站在门口，一副探头探脑的样子。
“怎么？”
看陈轩的语气平静，他这才小心翼翼地进来，露出了一个近乎讨好的笑容，“轩哥，我们哥几个，想跟你说，钱不用分了，这边我们撑着，你回去几天也没关系。”
陈轩在心底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刚想说自己和家里的感情并不像他们所想的那样，但想到这一个个毛头小子嘴上不说，心里比谁都惦记家里，自己要是表现地过分另类，到时候也不知道别人怎么想。
想到这里，他微垂下了眼皮，像是压抑着悲伤一样，用一种奇异的语调，说道，“那我还是回去看看吧。”
“嗯，轩哥，别难过，我们还在。”刘毅一边说着，一边走了出去。
陈轩扯了扯嘴角，目送着他离去。
关上房门后，他把自己呈大字摊在了床上，忽然叹了一口气。
也不是他冷血，当初他要走乐队这条路，和家里决裂的时候，就已经对那个家，没有太多的感情了。
不过，早在决裂之前，他其实就对父母没有了任何期待。
他爸是一个奇怪的人，十分努力工作，但对他妈管得很严，一副占有欲十足的样子。
小时候他还经常看到他爸对他妈大吼大叫，撕毁他妈买回来的美术杂志。
大概是全身心都扑在赚钱养家和管他妈之上，他爸对他一直都不闻不问，直到他高中毕业不读了要玩音乐，他爸才第一次冲他发了脾气。
而他妈，曾经是他的救赎，但自从他一次不小心听到他妈对他爸哭着喊道，她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们父子俩，这辈子才要来赎罪。
还说当初要是他没有出生就好了，不然也不至于逃不掉。
虽然他一直不懂得他爸妈过去的恩怨，但他妈的这些话，让他忽然有了一个清醒的认知，他是一个不被期待的孩子，没有人真正爱他。
他张开了双手，看着掌心因为弹吉他而留下的茧，忽然内心就抽疼了一下，闷闷地说不出话来，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有这样的情绪，只能够安慰自己道，过一阵子就好了。
3
第二天一大早，他爸又给他打来了电话，说是想要见他一面。
正好他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打发这几天的时间，就直接答应了下来，约在附近一家比较隐蔽的咖啡厅里见面。
见到他爸陈建的时候，陈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过短短两年时间，他爸就消瘦得不成人形，整个人就像一把枯掉的树枝，没有丝毫的生气。
老头子倒是痴情，他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陈轩。”陈建忽然开口，沙哑的声调，像是猫爪抓过垫板的声响，不知为何，令陈轩听起来浑身难受。
“我要走了。”陈建说出这句话，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陈轩皱起了眉，不知为何心里有几分不爽和憋闷。
“这个要给你，是你妈留下的东西，保护好它。”陈建拿出了一个盒子，递给了陈轩。
“什么？我不要，你自己拿着。”陈轩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陈建却忽然站了起来，对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昂下了曾经骄傲的头颅，“拜托了，这是你妈应该希望的事情。”
陈轩的心又再次抽疼了起来，但他却装作不在意地笑了笑，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张字条。
陈建苍老地像树皮一样的脸皮抽动了几下，似乎想要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这是银行储物柜的密码，你背下来就记得烧掉。”
陈轩打开看了一眼，几乎过目不忘的记忆让他瞬间记住了密码。
但他没有立刻销毁，而是慢条斯理地把字条叠好，放入上衣的内袋里。
“你们到底在搞些什么？”
陈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要把他的模样彻底映入在脑海里一样，“这是我们上辈子的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这也是我最后的请求，就当做报答之前养你的18年吧。”
“切。”陈轩的双拳紧握，随后又缓缓松开，似乎是默认了这一要求。
在陈建走的时候，陈轩把头偏向一侧，心里不知为何有几分空落落的。
还是和之前一样，和之前一样，没有人真正关心他，在乎他的感受，总是如此。
陈轩猛地一锤桌面，直到冰冷的咖啡溅落到他的拳头上，才唤回了他的几分神智。
所以说，他才根本不想回去啊。
4
出咖啡厅后，陈轩被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拦了下来。
他穿着一身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西装，举手投足间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
陈轩注意到他指甲缝里残留的星点颜料的痕迹，在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判断，是一个被商业包装后的画家。
这种人找上他，估计没什么好事。他打了个哈欠，想要绕开他走。
“陈先生，能和我谈谈吗？”对方拉住了他，不肯放他走。
“你这是想和我谈谈的态度吗？”陈轩看着对方拉住他手，不悦道。
“好吧，无论怎样，都让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王轩，是你妈张璇曾经的爱人。”
“爱人？”陈轩的眼睛猛地瞪大，瞳孔紧缩，似乎之前隐隐的猜测，都有了丝丝线索。
“我们先进去说吧。”王轩对他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陈轩觉得自己脑子一定是不清醒了，才会做出往常他绝对不会做的举动，跟着一个陌生人走进了咖啡厅里。
但这几天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超出了他曾经的认知，而且，他也想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或者说，他到底是为什么出生的。
他一坐下，王轩就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你和你妈长的真像，真好，不像那个强奸犯就好。”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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