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月色 母爱的屏风(三章)
张权伟
2019年8月3日于北京
一
月亮这枚古老的药丸,服用它的河流越来越瘦。
服用它的村庄,体形不断地发胖,发福。
巷道里不再有牛欢,马叫,人气也日渐萧疏。
田间的水井还在,只是水位年年下降,
月亮掉进去,沉淀成深深的窖藏。
月亮这枚风湿膏药,敷用它的母亲越来越老。
贴在腰间,母亲的腰弯如弦月。
贴上膝盖,母亲的腿脚愈发地不灵便。
贴在母亲的脸上,像月亮的面膜,
焕发出母亲素净的慈善。
在异地,我把月亮当药引子下酒,调和药方。
试着用阴晴治愈流年的圆缺,期望月到病除。
疗效苍白啊,母亲,我在月光里听不见你的祷告。
皎洁的月光,空里流霜,是母亲秘制的乳汁。
我让月色的乳汁深入骨髓,在血脉里周身游走。
二
母亲把月亮烙城煎饼,将月光熬成能照人影的稀粥。
月亮被母亲薄薄地切开,晾成秋风里萝卜干和薯片。
儿时生日,母亲把月亮卧成碗里香甜的荷包蛋。
煤油灯下,母亲将月亮缝成夜幕上的一粒纽扣。
母亲用白如盐巴的月光,烹调日子寡淡的香味。
九月的棉花,母亲说,是托生在凡间的月亮,
要不摇动的纺车上,咋会抻出月光的棉线线。
路边的蒲公英,母亲说是月亮团起的绒球,
一朵一朵的月光,挤挤挨挨成生命的飞蓬。
母亲用月光穿针引线,缝补我笑声里的缺口。
母亲,满院月色关不住,月光似炊烟留不住。
你让月光深入泥土,她们却长成你的发丝。
母亲,你点燃月光下香火的虔诚,
月光割下她的肉来,超度我心底的魔影。
母亲,我要一直将你的恩情月光般举在头顶。
三
月亮花花,开了,玉簪花开成白蝴蝶。
母亲采集月光中的玉液琼浆,酿月辉的涟漪。
打坐的萤火,禅修的玉莲,都与月色联姻。
蟋蟀的漫唱,滑行在月光的摇篮,
母亲的歌谣,一一醒来,与月华水乳交融。
这一轮圆月,是母亲微缩的汗珠,浸透华发。
那一瓣瘦月,是母亲浓缩的泪滴,湿透牵挂。
母亲移走那些在善良里刻意挑刺的江湖病眼,
用如练的月华包扎我灵魂的伤口。
我要用月光的银毫,慢慢针灸对母亲的思念。
月光瀚海般宽容,没有降临的月光都作了天使。
有朝一日,母亲会携着我的灵魂去认领。
在我空落落的生命洼地,母亲依然捧回月亮的奖章。
在故乡的月里,母亲为我永远留有一席之地的归宿。
一路上,我要怀揣母亲月光般眼神,向她一步步靠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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