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孝

今天外公91岁生日。

像我过年都不串亲戚的人，今天先带着妈妈去打针，接着一起去二姨家。本来挺高兴的事，不知怎么就很糟糕。

开着车，妈妈一会儿提醒慢点，一会想指挥一条“近路”，真的好烦啊！方向盘在我手里，我把她带到地方就好了，管我走的哪一条路呢！她总是这么爱操心，瞎操心，身为一个坐车的人总想操控开车的人。我大声告诉她：你只管坐车就好了，管那么多干嘛！整天自己的事处理不好，还总要操心别人和别人的事！

到二姨家，大人忙碌着准备午餐，小孩忙碌着玩游戏，我妈好像没事比较闲。切开西瓜，她先给坐在外边门口的外公拿，看着外公啃一点红瓤又吐出来，光过过味儿。我妈怕西瓜汁水流一身，拿个围裙放到外公腿上。一会儿又说让外公坐回来吧（坐屋里），说外边蝇子光嗡嗡缠着腿。

“回来咋里，坐外边凉快吧嘛！”（此时二姨家院里已经放了两张桌子很多凳子，地方实在不宽裕。）过一会儿，倒也回来了。

“给‘bai bai’拿根烟吧，坐这没事！”（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叫“爸爸”“bai bai”，我称呼“伯伯”倒是“bai bai”。）

“拿烟咋里，这么多人，马上就吃饭了。”大姨接话。

“他没要烟就不给了，不能多吸，都没要烟你还要给。”二姨接话。

“不吸烟了，这么多人，可呛，二手烟对大家都不好。”我接话。

“上回我来给我要烟哩，我说没有。”妈妈解释。

后来大家就“烟”这个事争论起来，并逐步上升到养老问题。

“在你家时候光给你要烟，我们这都可乖。要了给一根，不要不给。”

“吸烟都给你们吸穷了。”

“为啥去你家住老是事馁多，你惯的啦！”“‘bai bai’打你时候不是也很委屈，给我们说说，不能馁惯着。”

“我对‘bai bai’最上心了，你们光责备我不好。”“他是老的，年龄大了打我我也不还手。”“那我以后不管了！”这句话估计说有3遍。

很多的话不想写了，总之妈妈说着说着委屈的哭了，觉得大家都针对她，明明她做的最多最“孝”，结果大家都在教导她“不用那么惯着外公”。

“慧芳，走！”

妈妈生气地喊我走，我在忙，觉得离开也不合适，回复“我不走！”

妈妈把给外公买的鞋拿出来有点小，妈妈非要大热天跑去换，大家好说歹说想方设法留住妈妈，说等天凉会我带着她去。最后，妈妈还是走了。大姨困惑的讲：“咱们没说啥嘛！就是说不让抽烟嘛！”

除了我不想外公抽烟和“我不走”这两句，我是一直没有说话的，我不知该站在大姨二姨“对”的这方教导妈妈，还是看大家都教导妈妈时去维护她。不管怎么样，都只会火上浇油。最主要的，我必须先照顾好自己。看到眼前情景，我面不改色，实则暗潮汹涌。

难道我来是为了跟妈妈争执的吗？难道我来是为了看到大家互相伤害的吗？关键是，我知道谁都没有错，我理解妈妈对外公的孝顺，哪怕是愚孝，我理解姨姨们对外公不识好打妈妈的心疼，理解她们想告诉妈妈“不要愚孝”，但是在那一刻我真的什么都做不了。我没有办法用非暴力沟通同时同理那么多人，我知道，我快照顾不好自己了。

后来我到二姨家上房休息，早上5点多醒是有点困了，心不安宁好似睡着了，也可能没有。又躺一会儿我起来了。给妈妈打第一个电话她挂掉，第二个第三个都没反应。姨姨说你妈不知道回去没有，打电话问问。可是根本打不通。把车屁股左边灯用胶布粘贴一下，我该离开了。

开车路上，我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

很久之前串亲戚，我跟妈妈发生争执，独立离开摸索着回到家。不记得当时是什么感受，今天我可能知道了：委屈、怨恨、孤独、生气、不被理解，而且是必须要离开。我今天作为留下的人，无奈、纠结、郁闷、担心，可能当时妈妈也是这种感受吧！我不走，因为我害怕，害怕会忍不住再在车上和妈妈起冲突，如果开着车妈妈要从车上下去，将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

妈妈只觉得大家都针对她，一点都看不到大家对她的关爱与担心。我知道，此刻她真的太缺乏安全感了。她想通过无限制的给予得到他人更多的在意与关注，往往带来很多麻烦，累坏了自己。也不管他人是否需要，一股脑儿的塞给别人。我觉得你需要，我牺牲自己也给你。这不就是控制吗？她总在为别人考虑，考虑别人条件不好，过的很可怜，都不静心想想自己过的怎样。她早上4点都起来给菜浇水，可果实根本吃不完，怕坏掉要都送给别人。别人真的缺吗？真的会因为这个菜就高看她一眼嘛？别人会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伸手吗？

当所有人都反对，她一个人仍然执着。这可能就是教会我不惧他人眼光以及做事有毅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