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

一

突然，就想通了。

真要结束了，也该放过自己了。

最体面的告别，大概就是，你没有回我最后一条消息，我也很默契的没有再发。

就这样，我决定不了一个人的出现，也挽留不了一个人的离开。

遗憾的是，有些人生性凉薄，多大的欲念，都会止息于要起的干戈，面如平湖，久而久之，全都化解了。

我能做的，只有珍惜不期而遇的惊喜，也要接受，那些突如其来的离别。

———摘

世间的分分合合，红尘的莺莺燕燕，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尘世中的我们应懂得聚散皆是缘。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可能是疾风暴雨，天地色变，也可能泥牛入海，尴尬难言。可能坚如磐石，也可能遇挫而崩，望风披靡。

给一个人，写一封长长的信。没有很强烈的表达冲突，反而将情绪埋得很深，但往往不言情，却情自深。像十二月里的梅花随风悄然而落，轻软绵长。忽然想起那天晚饭，在透过落地窗的一束光的反射下，他那张俊俏的脸，好像在向她宣布或者只是对自己坦白：有个人一辈子将留在她心中，在她继续前行的生活里的某一天，某个瞬间。

你想起曾经做过的无数的梦中的一个，那个梦里某人的一句话到现在还记得：你别再走了，我怕我找不到你。

如今，聊起天的时候，只是风轻云淡，可能这个人的形象已经模糊了，但是这个梦的场景一直在心里，回忆起来，也还是会感动。

所以想来，是否在心里留下烙印的，大概不是遇见的某人，而是那几个场景，几个梦，而已。

  后来也才知道，真正放下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不是空空荡荡，嗡嗡作响，也不是心里缺了很大一块，而是我继续进行着我的生活，吃饭看书旅行，安宁稳固。

以前分手总是早早就换了签名，改了头像，不停纠结要不要删微信，现在，懒得改，懒得换，懒得删。

但微微酸酸的，又有点惆怅和释然。大概是这样。你仍旧在我心里，可我再想起你时，却没有什么波澜了。不会偷笑或失落，心里泛不起一丝涟漪。

二

一切的相遇似乎都是偶然中的必然。那年，相遇在吹面不寒杨柳风的四月，芭蕉新绿，樱桃正红。谷津子则像绽放在宋词里的红英，一片一片摇落残瓣，在暮雨纷飞中凄婉动人。

日月十三日，檐下躲雨。

外面是淡青的远山，天青的碧空，那日他着一身青色衣衫，就如要融化在背景中一般，显得飘忽渺远。

他似乎感觉到了她在看他，回头望着水雾缭绕中的她，唇角忽然扬起，露出一个笑容。他五官眉眼本平淡，只是个普通清秀样貌的男人，但这一笑显得温润平和，有一种远空微岚的柔和气息，令谷津子在这一刹那产生了有点熟悉的感觉。她只觉得睫毛一跳，仿佛有谁拿针在她的眼睫毛上一刺，让她心虚地避开了对方的眼神，转头装作若无其事地看着远方。她只觉得睫毛一跳，仿佛有谁拿针在她的眼睫毛上一刺，让她心虚地避开了对方的眼神，转头装作若无其事地看着远方。

不曾想男生走了过来：“姑娘，没拿伞把，我送你一程。”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他护送你回家，怕你受寒，便将衣服披在你小小的肩膀上。不合身的样子让你的行动看起来十分笨拙，但心却灿烂得如同一片春天。

行走在路上，有侧侧轻寒的风滑过，时不时还有豆大的雨点溅了进来，他用强有力的双臂合抱着你，巧嵌在你的腰部，坚强的屈壳在他温柔的抚摸和怀抱中有了小小的无依，小小的柔弱，小小的栖枝，当然，也有小小的撒娇作痴。离别前，他亲吻了你额头，而你则靠在他的肩膀上，像是一只飞久了的蝴蝶。也曾走过千山万水，不曾为谁停留，可直到遇到了他，才恍然如梦，你确信他就是你一直在等待的那个人。

那个夏天你爱上了钓鱼，因为他爱。爱上慢跑，因为他爱，爱上了篮球和音乐。那年夏天你和他一起听鸟唱歌，闻植物的气味，感受雾气在阳光普照的温暖日子里从脚下升起，感受操场灼热的阳光和汽水的冰凉。

你总夸他的眼睛好看。睿智，深邃，好似具有能够洞察世间一切本质的力量，敏锐的感官总是不由自主地全涌向他，就好似能够透过他的眼睛看到星辰和大海，看到所有的斑斓和荒芜。这明净眼眸中，有温柔，有宠溺，有欢欣。

二十来岁模样，皮肤莹白，显出一种与年龄不相称的纯净。他的额头正中，不偏不倚长了一颗朱砂痣，衬着他雪白的皮肤和墨黑的头发，显出一种异常缥缈的出尘气息来。

你在日记中写到“没有任何人比我更了解自己，那双眼睛能直抵内心深处，那个真实的，我自己都不敢面对的自己。他成熟稳重，能解决掉我日常中的所有迷惑和困顿。”

从此以后于你用文字记录下了你们之间的一切，手中的那支笔只为他而舞.笔下的文字也不再是一个个缺乏感情和血性的方块汉字，而是缭绕着爱的温度，一个个有生命力的音符幻化出一片春意。你说：“我想表达出爱情的万转千回，完全幻灭了之后也还有点什么东西在。”

在这之前，你从未这样爱过一个男子。笔下的文字，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那段时间，你欢喜的不要命，心好似像逢了花开，变得沁人心脾。

三

没有课的日子里，校园的那片桃林成了你们经常光顾的地方，一起在桃花林里拍照，读书，谈心，那种欢愉好像是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明媚如此。

你曾经用手机把你们的合照上传至朋友圈，好多朋友，同学，老师都纷纷点赞，或是送来祝福。照片中的她，笑容可掬，像极了一枝初生的桃花，开在绝美与清旷的山水间，把自己的姿态开到最盛，轰轰烈烈，至情至性的嵌在枝丫上，

桃花雨纷纷落在你发上，襟上，你们也曾在此深拥，亲吻，交换礼物，对彼此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

三月初三，你的生日到了，打开那个生日礼盒，里面是你从小到大整整十八年的照片，他说，“你发现有什么不一样吗。？”谷津子说“不知道。”

“你没有发现，最后一张照片是我们两个吗？以后所有的生日，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男孩子回应的口气中带一种坚定。

面容生涩的你们，将所有美好记忆打包，并定格在18岁的照片里。你躺在他的肩膀上，依然像是一只飞久了的蝴蝶。疲惫的心灵静静地落在那里栖息着。

行走在花阴之下，可你不知为何，心头莫名泛了惆怅，或许是因为看到那些瓣瓣落红随了流水，心下便产生了极致的敏锐。落花凄艳美丽，如美人迟暮，岁月消亡，命运无常，令人长久感伤。你低眉，两片薄唇只是微微的叹气，美丽的东西总是易逝的，并伴随着数之不尽的忧伤。哭泣的样子，梨花带雨，让人堪爱犹怜。泪水从眼眶里夺了出来，像是烟雨江南上的迷濛诗意。

在这个多情而又浪漫的四月，桃花树下，你多希望时间能静止，就这样守在彼此身边。再好的岁月也不经消耗，也会随着时间变的步履维艰。日子总会停在某一刻，如同尘埃，肮脏，匮乏，无力，支撑不住人们任何的情谊。

世界上的事情最忌讳的就是十全十美。天上的月亮一旦圆满了，马上就要亏厌，树上的果子一旦熟透了，马上就要坠落，烟花开到最盛，便是枯萎寥落。有些人是已经相见即昭示了别离。因为，经历了事世，你才会明白，有些人真的如两条平行线，没有相交的那一天。你也才会明白，再后来的故事里，没有一个人的名字可以停泊在你的水岸。

牡丹亭中讲，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可以叫人生，可以叫人死。

一个情字，有着卓约的风骨，有饱满色泽，剔透，入骨，浓情，却也暗藏孤寂，薄凉，和寞寞清寒。情至浓处，生命的迹象便开始像流星般陨落。

三年后。你们见面时间越来越少，电话也越来越少。孤单来的最浓的时候，也忍住，没有去打扰对方。

那年10月的最后一天，他告诉你他要跟随父母去外国定居了。

他的话语淡淡的，无论多么害怕这一天的到来，但现实就是如此不留情面。无论曾经怎么挽留，他最终还是要彻底离开了。

她那颗原本以为已经足够坚硬，再也不会有什么波动的心，也在这一刻隐隐抽搐着，挤压出疼痛的血，流遍全身。

他转身，离去，未曾留下一言一语。

你的心一沉，那种感觉就像是要和这个世界彻底诀别了。

四

岁月如风，相思成茧。一切皆已成为过往，酒断愁肠，不诉离殇。时间中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能够冷却所有炙热的情感，也能将相思入骨的心生生漠视。

如今眼神变得冰冷，温度低的连自己都包裹不起来，就是这样弃了，决绝，不带一点犹豫。手指的指尖亦是冰冷的。

眼前摆放的一只精美的陶罐子，墙壁上的一幅书画。都是他曾经送给你的。如今已老，已憔悴，已风烟俱净，心中生不出一丝微澜。

把从前的这些文字书信找出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回忆着过去的每一个小情节，随着年龄的增长，极致的敏锐早已渐渐退却，却有一丝情绪，突兀另类，穿透了身体里的孤独落寞，像弯弯的柳叶平静的躺在湖泊的平面上。

她暗自呢喃，望着窗外清风如许，走过了那么多的萧瑟炎凉，世间的情味都一一品尝过，不再对人世抱有任何的心意。一些人总归是生命里的过客，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把温情交付给你，转眼却是人走茶凉。不在意了，过多的在乎，只会让自己心里兵荒马乱。

南来北往的岁月，花开，花落，冷暖交替，不过是他唱罢，你登场。这一场薄凉，如同夏风拂过雨水，秋风便莅临人间。

哪么多的花好月圆，所有动人心扉的东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索性将这些情爱欲念，抛却云霄，自己才不会被禁锢在里面，举步维艰。旧时经年，曾经一起踏歌而行，如今只换来缤纷的回忆和老去的身影。一大片空白中，只留下一个孤清的小人儿，他该去往何处？不知，不知。

想到这，心中竟有一股抑郁如同狼烟四起，把你的心笼罩的死死的，几经挣扎却还是被疼痛的感觉缠绕得更紧了。在回忆的封锁下，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只会被鞭打的遍体鳞伤。

刚分手的那段时间只能终日以泪洗面，你没有办法面对现实处境，只能用这种最懦弱的方式去对抗世事艰难。染指相思，整个人就和丢了魂魄似的，茶不思，饭不想，一口水也懒得喝，只是会在某些时刻凭栏而望，痴痴的一颗心任它凉，任它伤。

这个季节过的无比漫长，困在其中，如同被打进了深闺冷院，只有泪湿春衫袖，不见去年人。知心的闺蜜对你说“只有将自己内心变得更强大，才不会为它所伤。”

心凉了，比烟花寂寞还凉，或许只有经历了岁月沧桑，被情爱再伤一次，留下些许的疤痕，才能够真正的拥有清醒独立的人格。

你振作起来，狠心将挂碍断除，不去想，不去念。有些记忆是要旧下去的，有些人，也注定要失去的，只是，在一切还未到来之前，在拥有一切成果之前，你还是没有接受结局的勇气。

世间有太多的情感，酸甜苦辣，不尽其数。可归根结底，没有相思这两个字最伤人。俗话说的好，心不动则不痛。一个人走过了千山万水，囊括了日月星辰。千帆过尽之后，是云在你在青天水在瓶。

简媜在《女儿红》中说，为什么你的名字像四月的蔷薇，为什么所有的故事都如九月的江水？

日子如书，总是这样，一页一页轻轻地翻过去，亦是情深深意绵绵的模样。如今只有片大片的沧桑，薄唇间只回旋着冰冷的几个字，人生若只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