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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亡的罗姓女青年

坠亡的罗姓女青年

作者: 割了腌的理想猴 | 来源:发表于2018-07-07 04:08 被阅读0次

    罗莫走到车前,犹豫了一下,她想起小时候妈妈总是嘱咐她,女孩子自己打车一定不可以坐副驾驶。她还是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向司机点头问好,谨慎地系上了安全带。她疲惫地将脑袋靠在车窗上,导航里不断传来冷漠机械的声音。副驾驶前的台子上摆着一个穿着婚纱的娃娃,昏黄的路灯不断改变着它的投影,可是它全然不在意,暗也笑,亮也笑。

    凌晨的朝阳区还是万家灯火模样,甚至比白天还热闹。路过朝阳SOHO,街边冒着浓烟的小摊子,酸醋和孜然混合的浓郁味道钻进耳鼻,罗莫想了想,自己是从安慧北里出发的,好像又要到安慧北里去。

    “妹子,我看你好像从来不笑,一直板着脸,是不是现在年轻人都觉得这样很酷啊。”罗莫尴尬地回了句没有,尽力不表现出任何想接话的兴趣,好让话题无法继续。

    罗莫有一张厌世脸,经常被问到“为什么不爱笑”。她和男朋友陈住在安慧北里安园小区某间出租屋里的主卧,没有独立卫生间,有一个露天的阳台,一个月租金三千。听朋友说黑猫是一种凶兆,会带来厄运,罗莫就和陈一起带了只黑猫回家。

    罗莫的嘴角还残留着猪蹄肥腻的油脂,她抿着嘴舔了舔。是陈做的营养汤,下午炖了三个钟头。陈和罗莫平时都是在家做饭,上一年只下过一次馆子,是除夕夜里。去了一家格调精美的饭店,点了一桌子面相好,难吃的饭菜,两个人没怎么动过筷子,喝了两扎酸梅汤。烟灰缸在桌子中间摩擦着挪来挪去,时而偏向罗莫那边,时而偏向陈的那边,两个人面对面各自想着什么,没人看手机,也没有人说话。

    十二点整,新的一年来了。赤色的烟火在空中爆炸,罗莫想到电影里一飞冲天的凤凰。盛着酸梅汤的玻璃杯碰到一起。

    “你要是当了导演,找我当个男演员就行了,哈哈。”

    “你要是当导演,让我在剧组当个场记就行。”

    “我不想当导演了,至少这几年不想。”

    “哈哈,傻逼,好好活着就行。”

    三年前罗莫坐在出租车上,司机问自己是做什么的,罗莫说,就是平时瞎写东西,投点杂志,也跟着剧组跑。司机突然提起兴致,说自己就是给电影投钱的,没事跑跑滴滴多交点朋友,去年投的一部网剧刚捞了一大笔,问罗莫有没有兴趣帮他再写点本子,一起挣钱。

    罗莫让他停车,关上车门一边望远走一边骂。“钱都让这些傻逼挣了,操。”说完一脚踢飞了路边的矿泉水瓶子。

    陈把猪蹄夹到罗莫的碗里,让她多吃猪蹄,好好补补。罗莫咬了一口,油腻的吃不下去。三个小时前陈在微博上写了一首诗《送给我未来的碧琪公主》。诗里的碧琪公主有柔软的小手,有银铃般的笑声,烟花落在她的头上,填满了他的瞳孔。

    罗莫写的诗里,陈是王子。陈写的诗里,罗莫不是碧琪公主。

    这顿晚餐,他们要正式的道别了。房租交到了十一月,罗莫可以继续再住下去,猫留给罗莫。

    陈走了,离别的时候门关的很轻,和平时去工作时关门无差。

    桌子上的盘子还没刷。

    罗莫大学的时候去过杭州旅游,她站在晚上的西湖边上,走到一段没有路灯的地方。湖水的腥味很重,她看着面前黑漆漆的湖水,”无穷的宇宙“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呢。罗莫准备跳进去,可左手边的尽头音乐看的到灯火闪烁,好像又有一点人情味。

    家里的阳台上可完全比不上当年的西湖边,连黑夜都黑的一点也不纯粹啊。

    委屈一下吧。

    司机看罗莫没搭理他,自言自语地念叨起来。“妹子我和你说,我们小时候在农村长大,就喜欢一大堆朋友一起玩,换你们肯定觉得很吵吧,其实像小孩子一样,也挺开心的。我有一个一起开车的损友,我们天天互相损,但是从来不生气。虽然有时候也吵架,但是很快就又一起打打闹闹了。你肯定不会这样吧,你们估计挺瞧不起我们这种人的。”

    罗莫眼眶湿润了,“没有瞧不起啊,怎么会啊,我好羡慕。”

    安慧北里到了。

    “妹子,你的旅程结束了,下车吧。”罗莫听着这句话总觉得耳熟,她想起来在《恐怖游轮》里,上帝是一个出租车司机。

    安慧北里小区三号楼下,围着警戒栏,白布罩着血肉模糊的高空坠物。

    第二天早晨,死者的陈姓朋友来接走了黑猫。陈姓朋友想着下半年跟着剧组,猫是留不住了,除夕吃饭的那家餐馆好像也养猫,应该可以送给那里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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