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了,洗完头发洗完澡,山风从林尖拂来,暑气也散开了,久违的惬意。
父亲正在剖鱼,母亲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着。
父亲说:要弄点酸菜在里头不?
“肯定要三,你的娃儿要吃。你不要去抓酸菜,你不晓得哪个坛坛头的酸菜是弄鱼的。”
我早已不知道自己何时喜欢上吃鱼的,也不知道父母何时知道的我喜欢吃鱼的。于是,每次回家,父母亲都会先问我要不要吃鱼,要吃鱼就给我捉几条放着——也不知父亲何时养了不少鱼,他说街上买的鱼没有自己养的好吃。
自己都不在意的喜好,却印在父母心头。
我与父亲的对话我的爸妈极爱我——两年前我才察觉到这隐匿在细碎生活中的爱。
那时我和前任分手了,十分难过,但没给父母说。父亲,一个大男人,竟从我努力的故作的波澜不惊的话语中,感知到了,他大概知我的难过,也知我性子,并没有喋喋不休的劝慰,寒暄几句便挂了电话。第二日六点半左右,打电话给我,第一句话便是:昨天晚上睡得好不嘛?
霎时间,我的眼泪就涌出来了。忍住眼泪,赶紧故作轻松地对他说,没事,早就分了,现在已经好了。
不知道父母何时也学会了“算计”——我刚踏上返校的路程,他们便会在电话和微信里追问我下次放假的日期;得知了放假的日期,又会追问我何时回家。我若是回答不知道,父亲便会“算计”国家法定假期,母亲便会在每次电话里叮嘱我放假早些回家。
很烦。
父亲的催促之一烦着烦着,竟成了习惯——大概是明白了那些唠叨中的心意。
如今细细想来,每每回家,无论多晚,无论何种刮风下雨,或是严寒酷暑,我都从未有过担忧,我知道汽车那头,有父亲;
从前家里没有安装热水器,要用热水都需要烧柴热。母亲知我受不了车中气味,坐了车一定要洗澡,每每回家,锅里已经烧好足够我洗头发和洗澡的热水,高中、大学,到如今工作,16岁到26岁,十年如一日。
大约大四的时候吧,一次母亲打电话给我,那时我正在吃盐蛋,说了几句,好吃。后来的两三年间,回到家,母亲的问话就从“先去洗澡嘛”变成了“饿了没,要先煮个盐蛋吃嘛还是先去洗澡”。
有人“算计”自己的假期,有人催促着回家,这世上有个地方,一直住着牵挂着自己的人,多安心,多幸福。
现在已经吃过饭了,父亲做的酸菜鱼,我们一家人吃得很香,旁的人吃不来——因为我吃不得辣椒,我回家的吃的菜里都没有辣椒。
我在场坝边,摊在椅子里,吹着风,记下这些感动。父亲也溜达出来,在坝上桃花坞边上,得意的说:“嘿,你看那年你跟二娃带回来的刺梨子都结起咯!”高考毕业那年,我和弟弟到麻城,我的一位同学家玩,知父亲喜泡梨子酒,便带了三株回来。其余两株当年便死掉了,这一株也是要死不活的,总算熬过了这些年头,今年竟开起花来。
夜已经黑尽了,晚风依旧,竹林发出的沙沙声,游弋在父母的谈笑声中,偶尔冒起来蛤蟆的一声。
父母在,已懂爱,多么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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