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算不上是怪癖的小习惯，不管是新历新年还是农历新年，我都要在十二点前洗完澡。倒不是追赶什么跨年时刻，而是觉得，有些东西就该留在今年，比如污垢。
又到了个跨年夜，我打开花洒，任水流冲去在外面一天沾染上的烟火味。
好吧，这个习惯是延续了，可是，今年的跨年特别让我特别不习惯。
忘了从那一年开始，每年的12.31日是全家最重要的日子，甚至超过了元旦当天。印象中，每年的那一天都有家人从中国的各个角落，天南海北的聚集回海口，提前好几天，家里就开始准备那一天晚上的聚餐，大大小小零零碎碎，忙忙碌碌也就到了那一天。然后12.31晚上，家里的聚餐总是盛大而隆重，规模直逼年夜饭，甚至比年夜饭还热闹……
原因很简单，今天是我们家老太太的生日。
姥姥爱热闹，每年生日总要为她好好热闹一番。她爱打麻将，但平常没人陪她打，就都在那一天内，趁着大家都在，陪她好好过过牌瘾。
于是，印象中的跨年夜，大家匆匆吃完晚饭，从饭店赶回家中，打开麻将桌，就着电视里跨年晚会嘈杂的歌曲声，麻将机隆隆的洗牌声，每个人手机此起彼伏的红包声……
太长一段时间，这似乎已经成为跨年的标配……
可是今年不一样了。
我记得她80岁那年，我送过一顶很洋气的帽子给她作生日礼物，她一戴就是好多年，直到去年生日，她还拿出来，郑重其事的戴上，然后像个孩子一样，告诉我这还是那年我送她的礼物……
她身体一直硬朗，记性比谁都好，以至于我总觉得我每年都会有机会把礼物亲手给她，直到我上大学，工作……
可是，她走的太急。
2016年8月10日早上，她去了另一个世界。
这个冬天，家里没了来过冬的姥姥，格外冷清。
我习惯了每晚晚饭后她坐在电视机前，电视机声音开的巨大；我习惯了她饭前坐在饭桌上喝点小酒，念叨着要看我考大学；我习惯了晚上睡前路过她的房门，忘记关闭的收音机声……
我无比怀念，但也知道这些场景不会再出现……
今天又是她的生日，却不用再为她准备什么了。我能做的，只是去到个荒郊野外的荒地上，埋点衣物给她，再烧点纸钱。
告别是最无力的思念。告别过的人，再怎么思念，也于事无补。
我一向讨厌烟味，一点点烟味沾染到我的头发上都会让我焦躁好久。但今天，为姥姥烧纸，火烧的很旺，我的衣服、头发上沾满了烟火味，可我一点都不想躲。
我明白我所能做的一切都是形式，都只是为了一点活人心灵上的慰籍。但即便如此，我还是甘之如饴的去做。就算是纪念，也让它更圆满些吧。
窗外有炮声响了，还有20分钟就新年了。
哦，那么，
姥姥，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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