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往事的时候,总觉得那些岁月干瘪得像一缕玉米缨子,皱巴巴地,丢在秋天的田埂上,秋风一吹,呼啦啦地响,发出空洞的声音。
记忆里很少有妈妈开心的样子,想到她,就会有一种恐惧袭来,不知道她什么时间会发火,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不发火,只记得,当妈妈看我的时候,我会变得不知所措,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去,好像木僵了一样,心不由自主地狂跳。所以,我总是想办法把自己藏起来,好像这样才最安全。所以到了学校也一样,我希望自己被所有人遗忘。
童年的我,好像一根木头,见了亲戚朋友,连个称呼都说不出来,我常常会在心里责骂自己——你怎么那么笨呢!姐姐比我大两岁,能歌善舞,学校的团支书,能主持全校的元旦晚会表现,而我什么也不是,就像一只丑小鸭,一只想把自己放逐的丑小鸭。
印象里妈妈并没有打过我,但我却非常怕妈妈;经常打姐姐,但是她依然很能闹腾。我不敢,因为觉得自己那样糟糕,又怎么能有资格闹腾呢!没有人知道我的心里盛装着什么,更没有人会问问我,你心里想什么!
那些无眠的夜晚,我会看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一点一点在地面移动,慢慢移到墙上去,那些变幻的光影就像动态的画,最后落在墙上的一面玻璃镜框上,那些镜框是父母结婚时候朋友的贺礼,上面有红色笔写的贺词和长城的图案,在月光的魔力下,那个长城有时候会像一条弯曲的蛇在镜子上蜿蜒。
月光渐渐移出房间,屋子里光色暗淡了,那些挂在墙上的东西开始不停变幻,有时候会感觉地面上有个圆圆的东西在挪动,寂静中,我好像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就这样提心吊胆地睡着了,早晨醒来,一看,原来地上是一个圆形簸罗,扣在了地上。
乡村总是有很多古怪而神秘的事情发生,让人心声畏惧。大概五六岁的时候,有一天姐姐生病了,具体什么病,我也不知道,或者是发烧,还是说胡话什么地,吃了医生的药,也不管用,一家人神色凝重。傍晚十分,妈妈请来了村里的一个年长妇女(具体是谁,我实在记不住了),在院子里摆上四方桌,桌子上摆上一碗水,然后在水里放一根筷子,这个妇女就开始念叨,念叨一阵子,筷子在水中立起来了,然后这个妇女,就说姐姐招惹了过路的鬼魂,让妈妈烧纸送一送。妈妈照着做了,随后姐姐病好了(实在不知道是是不是药物起作用了)。
乡村里人们总是有很多事避开小孩子的,但是人们又总是用神神秘秘的语气相互八卦,更吸引小孩子的好奇心。
童年记忆深刻的事,当属村子里两家的男人为争夺一个女人而大打出手的事。我家隔壁的唐家,男人娶了一个拐卖过来的四川女人,这个女人后来把自己的父母和妹妹都带来了,她的妹妹在那个年代挺漂亮的,相当于乡村西施吧,年龄十六七岁,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年龄还在读小学。然后,我的一个本家哥哥,和她谈恋爱。狗血的事,我们村的小学老师,一个已婚男人,也喜欢这个西施(后来这个男教师因为强奸女学生进监狱了),我们家是村上大族,我的本家哥哥,就组织一波人,打到这个男教师家来,据说场面一度失控。故事好像发生在夜晚,打架的地方离我家很近,但是我妈不让小孩子去看,所有的情节都是从三姑六婆们家长里短的八卦中拼凑出来的。
故事的结局是乡村西施成了我的本家嫂子,后来两口子到城里做生意,前几年见过一次,乡村西施已经成了油腻中年妇女,带着硕大的戒指和超标的体重。那一刻我一下子体会到什么叫相间不如怀念了!
好像很小的时候,对于生活,我就像一个旁观者,无声地做着记录和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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