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一定程度上定义了我们的部分人生。比如我,小时候我就认为世上最牛的人是电影放映员,他们来了,就把节日带来了。只有他们才懂这种高深的机器,他们说要有光,就有了光;他们说要有人,就有了人。总之,他们想要有什么,就会有什么。
——摘自徐则臣对小说《蛋镇电影院》的评论
徐则臣的小说《露天电影》就讲述了一个无所不能的电影放映员的故事。
大学教授秦山原在旅途中因无法与其他人一样,在车旁随意解决小便问题,而刻意来到无人的山上撒尿时,意外发现了自己多年前刻下的界碑“扎下”,由此勾起了他重返扎下之心,于是他毅然更改了旅途目的地,前往扎下。故事就此展开。
十五年前,秦山原是一位乡村露天电影放映员,扎下是他最爱去的村庄之一,那里有专为他预备的、最美味的饭菜,更有他招招手就跟他走的鲜嫩美好的女人们……
电影放映员的身份光环,职业便利带来的见多识广,再加上秦山原本身也确实“有两把刷子”。这一切都幻化成一种魔力,不仅让扎下人为之倾倒,就连他自己也飘飘然起来。
自我膨胀的秦山原与仰慕他的年轻女人们一拍即合,放纵自己的欲望,沉沦在男欢女爱的感官刺激中。殊不知,这恰为他后来的悲催境遇埋下了伏笔。(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对于村民们来说,看一场露天电影,就像一场集体狂欢,每个人都兴头头地参与其中。露天电影的魔力将闭塞、匮乏的乡村生活撕开了一道裂缝,人们从裂缝中惊奇地发现了外面的花花世界。而秦山原作为电影放映员,在村民们眼里,不亚于这世界的创造者。
村民们将对露天电影的热爱,一并投射到了放电影的秦山原身上:整个扎下都围在他身边,村长陪他吃饭喝酒,男人们帮他守着放映机,学怎么放电影,女人们凑过来,想和他说话,或者干点别的......
电影放映员的身份让秦山原自带一种神秘、强大、无所不能的光环, 而他也确实有几分可以卖弄的资本——“他总能说出别人没听过的东西,国内外的,天文地理的;他会说,一件旧事经过他的嘴,也像重新发生过一遍一样,他能替他们发现被忽略了多少年的细部和关节点。”
在村民们眼里,秦山原有文化,有本事,能说会道,又满腹才情。这样一个男人,自然也让女人们为之疯狂与着迷,不管不顾地想、并真的和他发生关系,乐在其中。在秦山原离开扎下之后,她们依然想着他,暗暗期盼着他的到来。
更有林秀秀不惜抛家舍业,毅然与同样是电影放映员的丁某私奔了,死活都不肯再回来。
在这所有的村民中,孙伯让是一个例外。曾经,他也是秦山原的崇拜者之一,还可能是最虔诚、最忠实的那个,他跟着秦老师学会了放电影。在秦山原打瞌睡时、和女人们偷偷干点什么的时候,孙伯让替秦老师守着放映机,帮他换胶片、放电影……
直到有一天,孙伯让得知妻子迷上了秦山原,并跟另一个放电影的跑了,崇拜变成了憎恨。他默默地等待着、准备着复仇。
老天有眼,一泡尿将秦山原送到了孙伯让眼前。
此番秦山原重返扎下,再次尽情享受着村民们对他的热情款待,陶醉在一片仰视他的目光中。一波美好的回忆杀涌来,令他颇为自得,飘飘然中却不知一场蓄谋已久的复仇大计早在暗中等待着他。
处心积虑的孙伯让盛邀秦山原去他家住,先是带着秦山原转遍了当年他做风流事的角角落落,到家后,就打开早就准备好的电影放映机,请秦山原观看一场讲述复仇的电影。
随着电影的放映,孙伯让也开始了自己的复仇行动——把秦山原牢牢绑在椅子上,并用刀抵着,百般折磨。最终,秦山原在惊恐万分中小便失禁,尿了裤子,故事到此戛然而止。
这就是《露天电影》的故事。
“乱花渐欲迷人眼”,人们往往容易被花里胡哨的世间表象所迷惑,继而分不清好坏真假。一些人浑然不觉地被欲望牵着鼻子,越走越远,到头来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小说中的秦山原如此,风光了四年,又陶醉了十五年,最终,却折在了“一泡足以改变一个人世界观的尿”上。
扎下村的村民们如此,他们所仰视的秦放映员、秦老师,在露天电影的加持下,表面风光无限,也确实有些才情。可他却自恃有才、放纵自我。相信村民们在得知他不为人知的一面后,一定会对他嗤之以鼻,自己心里也好受不了,很可能如孙伯让一般,充满了仇恨。
那些女人们不也如此吗?她们心心念念的秦老师早就忘了她们谁是谁,甚至从来就没有记得过,他只记得那些鲜嫩美好的身体,以及“新鲜、羞怯、紧张、虔诚、热烈、丰满和光滑等一系列形容词”。她们所得到的不过是一时的迷惑,肉体的快感,还有秦老师的瞧不起……
我们每个人都可能被花花绿绿的外部世界所迷惑,也都有着这样或那样的欲望。纷纷扰扰中,就看你自己如何把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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