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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尔纳的反抗为何显得“无力”

海尔纳的反抗为何显得“无力”

作者: 何单单 | 来源:发表于2017-04-10 21:52 被阅读0次

黑塞在《在轮下》中讲述了一个天才少年被陈腐的教育制度毁灭的故事,在为汉斯的命运而惋惜的同时,我也对本书中最艳丽的一抹亮色——汉斯的朋友海尔纳抱以“同情”。

与从小勤奋苦读的汉斯相比,海尔纳才是真正的神童,他在诗歌方面具有天赋,有自己的思想和言论,他生活得热情而自由。正因为太有思想,所以他不甘心像一代又一代的普通人那样“臣服”于应试教育。我敬佩他,因为他敢于在别人都屈服的情况下用自己的方式反抗;我“同情”他,因为他拼尽全力,所有的努力仍然显得非常“无力”。

一些有思想的勇者总是与众不同,因为不甘心像普通人一样平庸的生活。海尔纳既有思想,也不缺乏勇气,他不喜欢当时陈腐的应试教育,讨厌被学校压抑个性,所以他反抗了。他不够成熟,缺乏完全的理智,用强硬的对抗法来与已经成熟许多年的教育制度对抗。通过写诗讽刺老师和教材,在老师讲课的时候干自己喜欢的事情来发泄自己对制度的不满,结果可想而知,他作为一个破坏教学的坏学生被赶出了学校。

与汉斯等按部就班走在当时教育制度轨迹上的学生相比,海尔纳确实在勇敢的反抗,但我认为这种反抗不能算作真正的反抗,充其量只是一种发泄。他还小,并不知道陈腐制度的根源在哪里,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改变这样的制度,他能做的一切不过是缺乏理智的发泄。所以尽管他很努力,但是仍然失败了。他所有的努力之所以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根源在于当时的社会环境给他的支援太少,压力太大。而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社会环境,是因为人类与生俱来的弱点:软弱,妥协,从众,不敢打破传统,害怕与众不同带来的后果等长期膨胀的结果。

《在轮下》中的教育制度存在了很多年,学生通过考取神学院改变自己的命运,家长因为有一个上神学院的孩子自豪,老师因为培养出了一个“优秀”的学生而满足。上神学院是莫大的荣誉,要获得这样的荣誉,需要经过残酷的竞争,为了在这场竞争中脱颖而出,学生要为此准备十多年,在这十多年的艰苦时光中,几乎所有的学生都不清楚他们如此拼命的学习究竟为了什么,他们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

考上神学院便能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过上好日子,这个概念是老师和家长灌输给他们的,他们并不知道神学院的生活和上完神学院之后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那些老师和家长大多没有经历过,他们也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那就是他们的上一辈(老师和父母)告诉他们的:考上神学院的都是优秀的聪明人,考上神学院之后,生活会改变……

在长辈的教导下,在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下,学生都疯狂的为考试做准备。从众是人类的普遍心理,当全社会大部分人都在称道某一件事情并为之努力的时候,无论是历经世事的长辈还是不谙世事的孩子,都很难保持自己独特的立场。所以当“应试教育”这样的制度出现并普遍推行之后,一代又一代人都奉行着这样的规则,其间应该也出现过像海尔纳那样不满的人,如果他们反抗过,肯定也像海尔纳那样以惨败告终。其他的人,社会上的大部分人,忙着适应制度,为了不被制度抛弃,为了在当下的教育体制中成为一个成功者,废寝忘食,挑灯夜读,甚至悬梁刺股。

学生被迫放弃爱好,埋头题海,即使反感,也因为不忍心辜负师长的期望,对不起自己的将来等原因压制自己的反感,逼迫自己学习,考试,反正周围的同学都在努力学习,师长却是在以成绩作为评判人的标准,哪有时间去思考这样的制度是否应该消除,或是自己其实是有权力反抗的呢。

像汉斯这样为考试付出许多,然后收获了优异成绩的“天才”型学霸学生其实并不喜欢这样的教育制度的。他就是在师长的期待下,舍弃了玩乐的时间,把童年当作祭礼献给了考试。这样的学生并只有他一个,当时大部分孩子都是如此。

鹤立鸡群很显眼,但也给看惯了鸡群的人一种突兀怪异的感觉。真实地发出抗议神学院教育制度的海尔纳就是这群鸡中挺立的鹤。

当大部分人都慢慢适应一种制度后,大胆反抗的人不但很难找到同盟,还会被当作破坏制度的敌人排斥。这些排斥勇者的人,并不全都是制度的坚决维护者,还有左右徘徊的观望者,这些观望者就是那些从众并构成大众成员的人们。

除了某些老师,《在轮下》中的有些人并不是忠实的拥护着当时的教育制度,或许他们心中还有小小的不满,但是他们轻易不表露这种不满。在他们看来,制度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够适应,并从中获利。神学院中的有些学生就是如此,比如汉斯,制度压抑了他们的个性,占用了他们的玩乐时间,他们并不十分太在乎,最多感到有些难过,他们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神学院,能够获得同学的羡慕,老师的表扬,家长的奖励,将来还能有一份相对“高贵”的工作,比什么都重要。

相反,反抗这样的制度并不能给他们带来好处,还会危害到他们的既得利益,海尔纳因为反抗被老师教训,被老师讨厌,最后被一大群观望者孤立。这些观望者们害怕做“出头鸟”,他们观望的是反抗和遵守到底哪一个更轻松更有利。所以在海尔纳被老师讨厌的时候,除了汉斯之外的其他同学果断的选择远离海尔纳,或许他们中的有些人习惯了当时的制度,海尔纳的反抗在他们眼里是标新立异,他们不喜欢这样的激进的人;但很多人远离海尔纳却是因为老师的授意,他们害怕接近海尔纳被老师讨厌。汉斯作为海尔纳最好的朋友,在被老师逼迫远离海尔纳时,也做了很长时间的纠结。

在大众都或主动或被动的接受了当时教育体制的情况下,海尔纳很难找到真正的敢与他并肩作战的朋友。那些观望者是懦弱的,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不是缺乏思想,而是缺乏勇气。毕竟枪打出头鸟,当一只“出头鸟”去打破一种为大众所接受的制度可能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不是每个人都像海尔纳那样敢于不计后果去付出的。

那些观望者们之所以成为观望者,除了从众心理之外,缺乏向传统挑战的勇气是另一个原因。教育体制延续了一代又一代,像海尔纳那样无畏的人不能找到自己的战友,像汉斯那样的人缺乏勇气反抗,周而复始,形成了一种普遍妥协的社会环境。在这样的环境中,有些人为了不落后与他人,开始拼命学习,有些人因为害怕反抗的后果而压抑了自己的不满。

神学院只有一个海尔纳,他被制度的拥护者和缺乏勇气的观望者包围,他所有的努力都显得苍白无力。一个人的努力是微薄的,除非,他找到一些自己的盟友,聚少成多,相互鼓励,慢慢改变既定的社会环境,从而获得胜利。

海尔纳因为自己的勇敢成为本书的一抹亮色,他的反抗值得称道和赞扬,他的努力难能可贵,但是却没能改变什么,不是因为他的努力不够,而是他生活在一个大众妥协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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