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来说,第一次正式地去参加一个葬礼,是那年外公的葬礼。
曾经的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亲人离开我的那一天会是怎么样。因为在我思维中我以为他们不会离开我,他们会一直陪着我,无论我什么时候回去,他们依然会在那等着我。
直到那一次,我正在公司上班。突然妈妈给我打来电话,跟我说赶紧请假回老家一趟,外公可能没多少时间。
我听着妈妈说外公快不行的时候,我的心咯噔了一下,随即是一阵心慌,我开始害怕起来。当天晚上,我就赶了高铁回了老家。
回到大舅舅家(外公一直是大舅舅和舅妈照顾)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我和舅舅打了声招呼,就跑进了外公的房间。
刚进房门就看到躺在床上的外公,花白的头发,瘦削的脸庞,眼神也没有以前那么有神了。
“外公,我回来了,是我,你的外孙女,阿妹”我走上前去,站在床边俯下身叫了一下声。
“啊,啊。”外公竟然说不出话了,睁大眼睛看着我,嘴巴里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曾经的外公是多么的要强,做起事来也是风风火火的,干脆利落,无论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来做,不许旁人帮忙,哪怕是身体不好,动作慢吞吞的。可是现在呢,只能躺在床上,就连说句话都那么艰难。
我抬起头看着站在床边的表姐,问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一问才知道,之前外公本来身体就没有不好,但是还是能下地拿个椅子,或者柱个拐杖走路的。但是前段时间突然摔了一跤,就再也走不了路了,话也说不了了,就连吃饭也要人来喂。前段时间几个表弟都来看过外公,因为我工作忙就没告诉我,直到这几天发现外公的病情每况愈下才给我打电话。
我转过头看着外公,眼泪在眼睛里直打转,心里想 “你们应该早点告诉我。”
晚上我看完外公之后,我上了二楼去睡觉。在走出外公的房间的时候,我心里突然一阵不适,那种感觉说不出来,就是害怕,感觉下一刻就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我躺在床上,一直回想刚刚那种感觉。我不敢睡觉,因为我的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那种感觉很是强烈。
就在我似睡非睡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一阵哭声,声音好像在喊“爸”。我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再仔细听是舅妈的声音。我立马飞奔到楼下,来到外公的房间,就看到舅舅在打电话,舅妈在外公床前痛哭。
我一步一步的走进房间,舅舅看到了我,艰难地从嘴里说出几个字“外公没了。”
从我就特别害怕那种唢呐的声音,因为我的印象中,在我的记忆里,村里的唢呐声一旦响起,那就代表又有人离开这个世界。
但是在外公的葬礼上,那个唢呐的声音,我一点也不害怕,甚至越听越是难受,说不出的难受。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天我没有哭,我看着那些舅妈在哭,表姐在哭,妈妈在哭,所有至亲都在哭,但是我就是哭不出来。
有一个亲戚看到我这样,就问我“你怎么不哭啊?你外公对你那么好,你以后就没外公了,很快你们就会忘了他了。还不去哭一会儿,你现在不哭什么时候哭啊?”
我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开了,但是依旧一滴眼泪都没有。
很快我又回到上班的城市,白天忙碌的工作可以让我暂时忘记了那些天发生的事儿。可是一到夜深的时候,脑海里总是会想起那天的事情。
这一天我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躺在床上。
忽然,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我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我一步步到一个房子前,推开门,竟然是外公。他正坐在一张椅子上,笑眯眯的看着我,叫我过去。
“外公的身体还难受吗?”我哽咽着问他。
“哈哈,不难受了,不难受了,现在外公好着呢,你也不用担心我了”外公说完笑得很开心。
“外公我想你了。”我想哭,却是笑了。
“好好照顾自己,外公好着呢,不用挂念外公,听话。”外公的话刚说完,就突然不见了。
“外公!”我一下子就从床上做了起来。
原来是一场梦,但是此刻脑海里想起了小时候外公带我去公园玩,带我去买最爱吃的馄饨,给我做饭吃的画面。他的脾气很倔,我的脾气也很倔,每次我不听话,他都会很生气,但每次生完气后又弯下腰来哄我.
压抑了这么久的心情在那一刻,一下子全都发泄出来了,枕头湿了一大片,最后在哭泣中浑浑睡去。
我想起了那个亲戚说的话,她自认为我外公离世了,我们都会遗忘他,会不记得曾经有这个人。
不,我外公从来不曾离去,他活在我们的念想中,他从来都不曾离去。
因为,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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