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今年十八岁，成绩一般却心智早熟，在高考前夜买好了去上海的火车票，在他看来，考不上一个好的大学，还不如早点去打工挣钱。
午夜的火车站，小周被父亲老周逮了一个正着。
老周没什么文化，对自己的儿子却很熟悉，知道这两天儿子表现反常，就留了一个心眼。
小周被老周强行带回了家，可是说什么也不想去高考，嘴里的说辞一套接着一套，一会儿说自己不是读书的材料，一会儿说这就是陪太子读书，可见这几年的义务教育基础很夯实。
老周什么也没说，生拉硬拽，把儿子带到了自己工作的小酒厂。
前几年小酒厂的生意还是很红火的，喊的口号是古法古香，现在却跟不上时代了，就好比隔壁的知己酒，请的是教授、科学家，改造配方，提升工艺。
小周从前瞧不起没有文化的老周，也没有怎么来过小酒厂，只记得里面很多工人挥汗如雨，还有就是一股浓浓的酒糟香气。
老周耐着性子讲，体力活多么辛苦，容易留下多少暗病，不学知识就只能像自己一样。
小周哪里听得进去，气得老周抓起扫把就要打人，小周也硬气，不躲着，还是老周心疼儿子，没下得了狠手。
回到家里，老周把自己结婚时放在地窖里的状元红搬了出来，当着小周的面就砸了一瓶。
小周当时就急了，这是家里为数不多珍贵的东西，老周平时最宝贝了，这么多年来硬是一口都没舍得喝，说是以后小周结婚的时候，一半当彩礼，一半传给后人。
小周按着酒箱，指责老周在糟践东西。
老周叹了口气，说看着小周这样不敢高考才是糟践，他糟践的是东西，小周糟践的是自己的人生。
这酒是十年佳酿，一朝清香，清朝的时候，那些不学无术的贵族子弟，说是酒放了这么久肯定酸了，硬是把祖传的好酒给砸了。
人也是这样，学了十年，怕不丢人，逃了才丢人。
这世上最怕的就是无知还乱来，两军交战，逃了五十步的笑逃了一百步的。
到了战场不往前，还怪战场无情，这就是捂着耳朵去偷铃铛，骗得了自己骗不了别人。
老周这辈子没什么文化，就小时候听了两节课，学的成语都不伦不类地用在了这里。
小周最后怂了，同意去高考，老周很满意，抽了两支烟，守在窗外。
其实小周哪里听得进去老周磕磕绊绊的说辞，纯粹是遭不住老周摔酒。
好在没两天就考完了，小周感觉状态极差，也只能等着通知书看结果。
成绩出来的时候，小周都吓了一跳，比平时成绩都高了一截，加上那一年分数线也低，还真就走了一个不错的大学。
小周走后，老周的生活变得单调起来，没事的时候就把地窖里的酒搬出来喝两口。
地窖里其实有两箱酒，一箱埋得严实的才是真正的老酒，平时放着的都是老周没事喝两口的老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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