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娘一走,苏州婆立即怒眉瞪眼气冲屋顶,对着坐在纺车边上的寒梅大声一吼:“跪下!”
细娘和苏州婆说的话,寒梅早就听到,她已经浑身颤抖,心里叫着:惨了。听到“跪下”两字,她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她又一次“享受”着木槿条的抚摸。苏州婆用鸡毛掸子打寒梅怕打出硬伤,改用木槿条打。木槿条打人,疼的程度不亚鸡毛掸子,甚至有过之,但不会有内伤。
“你要再敢帮那小家伙,敢拿我的针线,我打断你的手。”细娘狠狠骂着,打累了,把鸡毛掸扔在桌上,坐在厅里的太师椅上,捂着胸喘粗气。
“娘,都民国十六年了,女子早就不缠足了。”绍儒跪在地上,倔强的眼神盯着母亲,一点也没有悔过的意思。他听大人聊天,知道现在女子不裹脚,男子不留长发。
“那是大城市,我们这穷山沟里有谁不裹脚的?你两个姐姐都裹了,寒梅这样的野孩子,更必须好好管教。”细娘平复情绪,伸手优雅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茉莉花茶,望儿子一眼,语气变得温和些,说,
“以后,你不能和那小东西玩。这么大了,不能再和女子走得太近,你可是有媳妇的人了。”其实,她只想吓吓儿子,并不想狠狠打他。
“我要和寒梅一起玩,我不要媳妇。”绍儒铜铃眼瞪着母亲,眼神坚定。
“你这孩子,你媳妇要是知道你总是和这女子一起玩,会瞧不起你的。”细娘很生气。
“不稀罕!她爱瞧得起谁和我没关系。我就喜欢和寒梅一起玩。”
“那样,她家会退亲。我们家,还有整个桃树湾就没有安宁日子过。”
“退就退,退了正好。我娶寒梅。”绍儒说着情不自禁笑了,至于其他什么安宁日子,嗰(他)才不管那么多。
“你想气死老娘?这个小东西可是个扫把星,一出生就克死了亲娘,叫的名字寒气逼人,你娶她,会倒八辈子霉。”细娘粉脸铁青又一把抓起了鸡毛掸子。
“活该!我们缠脚时也不见你这么用心帮我们。打得好,不打不长记性。姐,你说是不?”春凤眼睛盯着书本,嘴里大声说着,说完还“咯咯”笑起来。
秋菊瞪了妹妹一眼,又看了弟弟一眼。她不敢去看母亲的脸,她知道母亲此时的脸肯定是紫色的。
“春凤,你读书是不是读过‘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秋菊笑问妹妹。
“对,对,这书上就有。”春凤答得很快,还不明白姐姐为什么突然问她这个。
绍儒聪明,脑子好使,听到大姐这话,立即明白大姐是叫他跑。对,好汉不吃眼前亏,跑为上策。
于是,他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膝盖上的土也来不及拍就跑了出去。他知道娘不会追出去,也追不上自己。他边跑边说:“我就是想娶寒梅。我就是要娶寒梅。”
秋菊看到绍儒跑了出去,嘴角微微上翘了起来。春凤看到绍儒跑了,心里不爽,又看到姐姐嘴角的笑,明白姐姐刚才话的意思。她娇怒道:“娘,姐姐叫绍儒跑的。你该管管姐姐。”
细娘气归气,见儿子跑了,正好可以借坡下驴不打儿子。她明白秋菊话的意思,这话给了娘台阶下,又救了弟弟,但听到春凤的话,她皱紧了细眉,望了小女儿一眼。春凤比秋菊聪明,心眼多,但爱斤斤计较,在姐弟之间爱争宠,没有秋菊善良。她有点忧心小女儿。
“你们都好好管好自己,不要管弟弟的事。”细娘对两个女儿说,然后进了自己房间。她只是当儿子故意气自己说要娶寒梅的话,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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