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中元节是带着鬼神故事的神秘日子。
父亲说这是很重要的一天。为了这一天,他通常会花费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来准备。问题为什么,他说这是为祖先和逝世长辈们的缅怀纪念,不能忘了列祖列宗。
他还向我描述了,在他小时候的年代,村子里每家每户都会非常的重视。平日里走动得少的远方亲戚,也自发的相互沟通,用什么样的形式来祭奠。
在他的记忆中,因为全村的男人们都是一个姓,是同一先祖的支脉,村长会组织大家用村里最大的场坝来举行盛大的祭祀活动。场坝平时是用来晒谷物粮食的,那一天会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没有点杂物。
村民们吃好晚饭,拿着锅碗勺子,还有用宣纸封号的封包在这里集中。场坝中央堆上结实耐烧的柴火,中间留空。村长会以族谱为参考确定顺序,比如说按照字辈或者按照其他什么规矩,让大家把带来的封包一个一个的重叠起来,堆得老高。到了也很深的时候,一切准备就绪,用火把往中间一点,祭奠就此开始。
期间,人们会勺一勺装在碗里的锅里或碗里的水泡饭,往地上铺洒开,嘴里还念叨着有纪念意义的话语。意识就是,请逝去的先人们收下后辈们的心意,他们为我们提供了温饱的食物和丰收的机会,衷心感谢并请收下晚辈诚挚的祝福。
刚开始对这一天还有些害怕,但通过他多年的自己的行动,慢慢也不怎么胆怯了。
为了这一天,父亲会提前很久购买黄而粗糙的纸,我们叫“钱纸”。它是光面的,不能直接用,需要一叠叠将它分好。父亲会用月牙形的錾子在上面打上一串串铜线的形状。他为此还专门备了一块厚实的木板用于敲打时的支撑。
我在一旁看着。帮忙把打好的收好。
接下来的几天父亲就会忙碌起来。
他会将大张大张的宣纸,拆成一尺来宽方正的块。认真小心把“钱纸”放入,包好,用面糊粘住封口。一个一个,摆放整齐。等封口都干了。他会提起毛笔,端坐着书写,娴熟顺畅,特别是在封号处的那个“封”字。这时候我会向父亲投去敬仰的目光,心里也多了几分敬佩。
我会问他写的什么内容,他就会细心告诉我,就像我们正常写信一样,需要收件人的姓名,内容落款,祝福等,如果不写上去的话信使不知道往哪里送,他们怎么会收得到我们的心意呢?我觉得很有道理,也产生了对先人的敬畏。
他总会写很多,大概到会上百个,桌子上堆得满满的。有时候,他也会翻阅那本厚厚泛着灰黄的家谱,散发着一股奇怪的陈年油墨气息,仿佛在讲述家族中古老的故事。悠远厚重。我知道,在他想不起哪位先人具体名字称谓的时候回去翻阅,给予确认。姓名写错了,当然也是收不到的。父亲尽职尽责地履行着后人的义务。
我们是过十四的,中元节前一天。夜深了,父亲带我找一个空地,支起柴火,垒好封号,泼洒水饭,嘴里念着先祖们的称谓。缅怀纪念感恩。也会撒些玉米粒,以求先人保佑五谷丰登,顺分顺水。
曾经我问过父亲,平时没看过您写毛笔字,为什么那些字如何字字遒劲有跟有骨。他说,爷爷在他7,8岁的时候就要他写封包了,十来岁的时候就背得很多先主的名字称谓,后来爷爷把这项光荣的责任就交给他来完成。
回想起来,满满的仪式感,浓浓先辈情。
现在,中元节的氛围淡了很多。出于环保,安全的考虑,家乡的祭奠规模也越来越小,重视程度也大不如前。社会总要发展,方式也在变化,没有过去那么复杂,很多年轻人也不再关注这一天,甚至视为不存在。
但不管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对故土对先辈的祭奠不该被遗忘。或许此时应该去看一场《八百》来追忆一下先烈们的悲壮,了解哪些可歌可泣的不为人知的故事。那些为后人国家为后人敢于抛头颅洒热血的气概,不正是我们大家的先辈先人吗?在我们心里举行一个仪式,不管有多么简单,就算是默默几秒钟的祭奠,也是对历史对先人的敬畏。
无论是民族还是个人,我们都不能忘了先辈!中元节特有的风俗文化淡了,对先辈的缅怀不能说没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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