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彼岸

冬雪雪冬，好像我的二十四节气已经轮转一遍，小雪之后，二十五岁张惶而来。

长穹披墨，细雨如铃，天光偶尔从云的疏漏里倾斜而下，这是我二十五岁这天迪拜的样子。我心里欢喜，在这座城市，我已经半年未见雨水。雨声里想起很多人，很多事，我才记起来原来我记性一直很好，小时候背课文总是我记得最快，背得最熟。

我想起成都的十月，校舍被雨水冲刷得一尘不染。皮皮结束了午后的睡眠，跃上我的膝盖，将尾巴完成半圆，乖巧地坐卧下来，同我一起看着窗外。白墙绿树，了了分明，虫鸣时断时续，翔突然端起吉他，拨弄起再见吧，再见吧，喵小姐。

我想起胡志明的雨季，雨云触手可及，沉入西贡河水，西贡动植物园的长颈鹿离我最近，躲在雨亭下面，竖着耳朵，与我隔河对望。街道上的雨水映着灯光，两旁挨挨挤挤的法式建筑一片缄默，黑色轿车缓缓启动，驶进雨帘，转过街角消失不见。

我想起雨中的西湖，它看起来似乎有些落寞，楚楚的美，无关景致，全凭风神。淡淡的水雾背后，雷峰塔静静地伫立在北边。湖水拍打堤岸发出荡桨般的轻响，风从湖面而来吹彻眼窝，总让人有一种想哭的冲动。那一天，我和我喜欢的人挥手作别，我总觉得从那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我想起去年记在废纸背面的随笔，“下雨了，雨帘将夕阳的血红连缀天地。

他紧握的剑柄结满霜花，隐没在雨中的眼神愈发空漠。

我听闻雨水敲打他长衫，如落花簌簌。那年我在红言渡口听闻她的哭泣大概也是如此。

我掏出手枪，将剑客枪杀于轨道之旁。”我时常有许多荒诞的念头，笑把自己浮游在大气层之外，作一粒安静的氢原子。

我想起亿万年前的那场大雨，雨水恣肆，草木参天。我在洞穴的石壁上刻下长谣，准备等我醒来就弹给你听。那一夜篝火噼擘，梦里你含笑走来，光彩熠熠。那一夜雨水落满人间，浸没文明，成为海洋。

雨势转大，敲击周遭泠泠作响，雨里错闻欢言笑语，仍在招引我回去彼岸，突然好想把今年，从跨年那天重新来过。愿二十五岁欢乐无俦，愿时光，铭记爱，愿终不悔恨，愿阳光不锈，愿细水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