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是我的学生,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长相斯文的他,办事沉稳,成绩很好,阳光积极,还是班长,上高中以来已经获得诸如省级三好学生,省级征文一等奖,州级优秀班干部之类的多项荣誉了。
迤萨的冬天一般都不冷,用迤萨人的话说就是象征性的冷一下又艳阳高照了。可今年是个意外,冷空气过境,迤萨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虽然没下雪,气温已低到0°了,连一向淡定的气象部门都发出寒潮预警,要大家备好冬衣,减少户外活动时间,以防冻伤。
没怎么遭遇过天寒地冻的迤萨人开启了冰冻模式,大家见面时一边跺脚,一边吐糟天气太冷,没有太阳,北风呼啦啦的刮过山顶,教室外的树一次次被刮弯了腰,人体内的那点儿热量真不是这风的对手。
大家都说这样的天气只适合躺在被窝里玩手机,不幸的是我还有晚自习。无论我多不愿意,在固定的时间里都必需出现在教室里。高三年级要上四节晚自习,一直到晚上十点四十五。
我穿好保暖内衣,套上毛衣,披上大衣,戴上围巾,全副武装好才走进教室。教室虽然关着窗户,但是也很冷,同学们把能披的披上,能盖腿的都盖上了,有几个同学抱着暖手宝,抖着腿说:"太冷了,太冷了"。
上课后我布置了练习,学生们低头做着题。目光环视一周,我发现小周在这极寒的天气里居然只穿了一件夏天的短袖T恤衫,最让人吃惊的是在别人都喊冷的时候,他坐的笔挺笔挺的,很认真的做着题。
我走到他身边我问他"怎么穿这么少,回去加件衣服吧!"
"我衣服洗了还没干。"小周吐了吐舌头,调皮的回答我。
"没有别的衣服吗?"我问。
"老师,我不冷"小周倔强的答道。
但是我发现他嘴唇乌黑,胳膊上已经起满了鸡皮疙瘩。
"老师我脱件衣服给他穿。"前排的哈尼族男孩儿阿仰脱下了罩在轻薄羽绒服上面的校服。校服是薄滑料运动服,里面带着纱网。
"老师我这件衣服给他穿。"左边黑黑的阿发说。阿发递过来一件夹棉的黄外套。
我把两件衣服摞起来让小周穿上,继续上课。
晚自习下课后在办公室遇到了年级主任,我说了小周的情况。年级主任说:"不会吧,小周这学期拿了好几项资助,几项加起来有五千多块,让他衣食无忧的过完这学期是没有问题的。"
"他平常穿的很朴素,天热的时候经常替换的是两件短袖T恤,天冷的时候是校服。"我和年级主任交流着小周的情况。
"不会连替换的衣服都没有吧,再说这么冷的天气为什么非要洗衣服呢,脏点儿也比冷着强啊……"年级主任也觉得事有蹊跷。
第二天早读课上,小周里面穿着夏天他常穿的两件T恤儿,外面套着校服,裤子也是薄薄的,膝盖下面还破了个洞,看着都觉得冷。小周还是和昨天一样坐的笔挺笔挺的,大声的背着《赤壁赋》。窗外还刮着风,我一直担心小周冻感冒了,天气预报冷空气还将持续一周。
我找了一套先生的加绒衣服拿给小周(先生的衣服太成人化,个子又太高,不太适合小周),小周拿着衣服一个劲儿说"谢谢。"
后来班上的同学告诉我:"那天小周打饭,不小心被同学撞了饭菜倒在衣服上,半只袖子全部沾上油没法穿,只有洗了。"
"他平常消费情况怎么样,他拿了那么多资助,怎么不买几件替换衣服呢?"我打破砂锅问到底,想八卦一下小周的隐私。
"特别节约,除了吃饭以外,几乎不花什么钱。"
我纳闷了,那么多资助都花去哪儿了?我甚至担心小周是不是恋爱了,生病了,迷恋上游戏了,还是被人勒索了?后来和小周班主任聊起来,小周班主任也和我一样疑惑。 好奇的我想要把这个谜底解开。
后来 我又找了小周的老乡问小周的情况。
小周家里还有一个妹妹,一年前妹妹遭遇一场意外,双腿没了,整天只能待在家里,小周爸爸妈妈为了给妹妹筹集医疗费也一直在外地打工。聪明的妹妹一直学着自理,但拄拐杖实在太不方便。小周打算用他的资助款给她妹妹装假肢,让妹妹可以走出家门,走向未来。小周的妹妹出事前喜欢穿裙子,寒潮没来的时候,他已经想好要给妹妹买一套漂亮的裙子,小周希望妹妹看着漂亮的裙子能够早些走出阴霾,阳光灿烂起来。家里年迈的奶奶,腿脚不好,手上长满了冻疮,小周还想给奶奶买冻疮膏和手套。
原来这就是谜底,小周是这样懂事又让人心疼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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