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一米六三的个头,略瘦削,中等长度的头发扎成了中等高度的马尾,眉前是一层稍厚的齐刘海,穿一条黑色的小脚裤,一件棕黄色风衣或是一件白衬衣配的黑毛衣。有想法,有能力,却习惯性的低着头,不知是源于羞涩还是安静,不知是因为谦卑还是怯场,我对她一无所知。唯有一点我是确定的,我的目光从她身上移不开了。
“这个妹妹我是见过的”,读到《红楼梦》中这一段时,我在心里把宝玉嘲笑了一百次,暗自得意曹雪芹也免不了落入才子佳人小说的俗套。此刻我却宁可冒这出尔反尔的风险,模仿起宝玉来。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她的气息和影子都和我说过话,只是我不知道她是谁,什么时候见的,在什么地方。抓耳挠腮间,我自觉心中咯噔一下,闪过一个恐怖的念头——她和我长得真像,像到让我失了神。
我匆忙瞥了一眼,幸而桌上我杵着的手还在,换句话说,我还在。从此,我知道她和我长得很像,就一直靠着对她的观察来想象自己做事时的样子,好似多活了一遍。
自那天之后,我心中总觉异样。我打算一个人应对,身边的人却不肯成全,她们显然发现了。她们时不时有意无意的跟我提起她,渲染她们认错人时的尴尬,每次我都先是一愣,然后会心一笑,妄图把话题盖过,然后一本正经的对下一个话题全力以赴。
再然后,我们经常在一些集体场合见面,我经常盯着她看,我身边的人经常陷入认错人的尴尬,她们经常在我面前渲染她们的尴尬,我经常先是一愣,然后会心一笑,妄图把话题盖过,一本正经的对下一个全力以赴。
奇怪的是,我从未在私底下遇见过她,就像我们身处不同时空一样,有时我也猜测之前的一切源自错乱,时空的错乱?我的神丝的错乱?我不知道。我既欢喜这样的错乱,也妄想它只是错乱。
我终究还是知道了她的名字,但一直怯生生的不敢提起,不敢写下,甚至不敢在心里默念,生怕她因我的提起,写下和默念而如晨雾一样消散。要是消散了,我去哪看自己的样子呢?
你的名字,终是我不能诉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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