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4 膝枕的报恩

从沉睡中醒来，昴觉得这个感觉就像是脸从水底下破水而出一样。
眼睛一睁开洒落的日光便直刺双眼，因为这炫目的光线昴不由得皱起眉头揉了揉眼。昴属于起床很容易的类型，只要睁开了眼睛意识马上便可以清醒过来。

“啊，醒了吗？”

声音从正上方，从躺着的昴头上传来。
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扭头，昴察觉到自己横躺在地上，并且处于头枕着什么柔软的东西这样一种状态。

“还不能动。因为你连头都被打了，现在还不能安心”

因担心而开口的声音相当温柔，加上现在头下那非比寻常的幸福的触感。
昴回想起自己失去意识片刻之前的情形之后得出了结论，现在自己正在享受着对于男孩子来说顶级的恩惠。

――也就是说，这是美少女的膝枕！！

遵从着这上天给与的恩惠，昴打算继续睡着享受这大腿的触感。
转动身体想让脸颊感受一下这至高的触感，预料之外的毛茸茸的触感将整个脸陷了进去。
――好像美少女的毛发比想象之中更加浓密啊。

“哪有这个可能――！”

“醒过来太好了呵呵（假声）”

追寻着真相昴向上望去，这次真的清醒过来的眼睛里映照出真实的世界。
昴的眼前，倒立着的视野之中出现了一张超大的的猫脸。
大猫那和蔼得过分的脸做出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这是让你至少能在睡梦中幸福度过的完美护理哦（假声）”

“总之，请先停下那令人不快的假声”

像人一样大小的猫正在为自己做着膝枕，就是这么一副非同寻常的光景。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得到了这样的待遇。既然这样的话，至少要享受一下脸颊上这毛茸茸的触感。

“毛茸茸……毛茸茸。神明啊，您创造的是多么美妙的东西啊”

“呀，看你这么高兴，不枉我特意巨大化。你说是吧？”

一边有点害羞地挠了挠头，巨猫像是要征求同意般单眼眨了眨。顺着它的视线，在巷子的入口处银发少女不满地抱着双臂站在那里。
眼前少女鲜明的形象，与昴失去意识前记忆中的少女别无二致。

“也就是说，你是刚才那只迷你尺寸的猫？”

“呼呼呼，大小随心搬运便利。而且幽默风趣为你沉闷的生活增添光彩。一人一只！共度人生。详情请向精灵议会询问哟”

大猫灵巧地打着响指说出这番推销风格的话。虽然有点听不懂，但昴理解这大概是某种表演。
之后，话题的焦点转移到少女那边。

“好像，结果还是守到我醒过来啊……”

“不要搞错了。有想打听的事不得已留下来了而已。不然的话早就扔下你走了。对，就是这样。所以不要搞错了”

既然都已经为了强调而重复了好几遍，昴也就不好再继续深入这个话题。
被美少女用强硬地语气逼迫，对于交流等级1，异性应对等级也是1的昴来说，光是这样便已经令他呼吸困难只能干点头了。

“我用治愈魔法治好你的伤，还有让帕克在你醒之前为你做腹枕，这些全部的全部，都是为了我自己。所以，你就不用客气了”

“总觉得像是先施恩然后要求回报那样的展开啊”

就像是要让好心有好报这句话成为现实。
对于昴这样的回应，少女带着严肃的表情摇了摇头。

“没有那样的打算，只是我们这边单方面提供帮助而已。――那么，你对偷我徽章的人心里有底吗？”

带着稍微有点畏惧的心情接受了对方条件的昴，少女开口问道。
对问题的内容，昴头歪了一下觉得费解。
老实说，这个和自己失去意识前被问到的那个问题应该是完全一样的吧。

“在我失去意识的这短时间内，头又被狠狠地敲过吗？”

“你失去意识只有五分钟左右，就我所知你并没有遇到那样的事”

“那么是即视感吗？或者是我觉醒了隐藏的能力，能够窥视到少许未来这样的展开？”

名字就叫『一昨日きやがれ』怎么样呢。（对这种中二能力名我实在不知道该翻成什么）
对提问能够事先准备正确的回答，这样想的话还挺有用的。或者是在测验之前可以借此准备答案。前途一片光明。

“啊，但是我是个家里蹲啊！”

“能不能无视这边自己一个人在那暴走？那么，回答呢？”

“啊，关于这个……心里并没有想到什么有用的”

徽章，也就是律师、检察官和自卫官这类人证明自己身份用的那种东西吧。
很可惜，昴在到这边之后的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并没有见到过那种东西的记忆。
家里倒是有小时候收集的小山那么多的玩具徽章，但是现在没有回去的手段，要是把那个提出来的话会被直接喂冰块吧。

因此，昴对于她的期待无法做出肯定的回应。
但是，少女对昴的回答没有露出失望的样子而是直接点了点头。

“是吗。那也没办法。但是，你对此一无所知也算是一项情报，和治好你的伤也算是等价交换了”

就这样，少女得出了就连诈欺师也会惊愕的结论。
留下愣住了的昴，少女像是要摆脱这一切般拍了拍手――

“那么，我要走了。不好意思现在很急。伤应该算是都给你治好了，因为已经威胁过了我想那班人应该不会再接近你了。在这样的时间跑到没有人烟的巷子里去和自杀没什么区别。啊，着不是担心你而是给你一个忠告哦。下次要是出现同样的状况，我可不会再救你了，因为没什么好处。要是让你产生了什么期待那我就困扰了。”

麻利地说出这样胡闹的话，对沉默不语的昴默认为是接受了的少女，口中低语着“好”转过身去。
少女长长的银发随着她的动作摇曳，即使是在昏暗的巷子里也如梦幻般地闪闪发亮。

忽然之间支撑着自己体重的触感消失了，昴慌忙将落下的身体重新支起。
回头望去，刚刚还在的丰满的巨猫消失了，它重新变回最初见面时那样掌中大小的尺寸。小猫摇摇晃晃地像气球那样向少女的身后飞去。

“抱歉。那个孩子不够坦率呐。没什么奇怪的意思啦”

含笑做了一番解释之后，小猫轻轻地停在了少女的肩膀上。少女像是确认一般轻轻地摸了摸它的背，随后小猫的身影便像是隐没在少女的头发之中一般消失了。

目送着少女飒爽的背影，昴一个劲地回想着刚才小猫所说的话。
――不够坦率啊，那个少女的言行举止。

好像被偷了什么东西的她，正在追踪偷走她贵重物品的犯人。
在追踪的途中见到了遭受暴行的毫无关系的昴，不惜牺牲自己追捕犯人的时间还是救助了他。
在这之上，尽管相当为难还是为倒地的昴进行了治疗，直到他醒来为止都守护在身边。甚至为了不让昴有愧疚感而特意重复询问了之前应该已经问过的问题当做代价。

这已经不是不够坦率等级的问题了。
愿意用如此麻烦的方式来照顾他人的家伙，昴是第一次见到。

对少女而言，和昴扯上关系的收获完全是零。
在被犯人逃脱的情况下，还抽出时间来为昴治疗，考虑到这一点来计较正负得失的话完全是负的吧。
少女完全有责备昴的权利，而昴则有完完全全的接下对方责骂的义务。

但是结果少女既没有责备昴，也没有接受昴的谢罪。
因为救助昴这件事完全是她自己一个人做出的决定。

“这样的生活方式，相当地吃亏吧”

一边这么嘟囔着一边站了起来，昴拍了拍自己被沙土弄脏了的运动衫。
自己喜欢的这件运动衫除了被弄脏了而比较显眼之外，开缝掉线之类的损伤完全没有。而且，明明刚才被那么狠狠地踢打过，现在身体的疼痛却已经完全消失了。
转了转肩膀，动了动腰腿，确认了并没有缺胳膊少腿之后，昴重新认识到了魔法的非常识性。
而且，也重新认识到施了如此大恩，却用那一文不值的提问作为代价的少女的规格外。

“――喂，等一下！”

巷子的入口处，朝着大街的方向转过身去的少女背后传来了搭话声。
用手轻抚了一下长长的银发，少女仿佛厌烦一般转过身来。

“又怎么了？话已经说完了哟。我们现在已经是毫无关系的人了。只是在人生当中偶尔有那么一瞬间交错的，纯粹的路人而已。”

“别这么说嘛！就算你那边觉得一切都结束了，这边可完全没有这样觉得啊”

朝着视线冰冷的少女靠了过去。
就像是被甩掉的男人追着女朋友一样啊，在心中的一角这样想着的昴，伸开双手挡住了少女的前进方向。

“是很重要的东西吧？我也来帮你一把吧”

“可是，你什么都……”

“的确，我对偷你东西的那个家伙名字、出身、性癖什么的完全一无所知，但至少我见过那家伙！是个有着显眼虎牙的金发pretty girl！身高比你矮胸部也比你小，年龄大概比你小个两三岁，really？”

一紧张起来说话就变快这一点是昴的坏习惯。
这次这个坏习惯也发作了，老实说自己对自己的发言也相当地厌恶。
――性癖和胸部什么的当成情报说出来也太过了吧。而且pretty girl和really什么的我到底是把自己设定成什么样的人啊。明明英语这种东西中学一年级的时候就扔掉了。

自从在中学一年级的暑假里弄丢了英语教科书以来，昴便单方面断绝了和外语的接触。完全是锁国状态。
这样的自己有什么脸在日常对话中掺杂英语啊――。

因为紧张和后悔，昴陷入了对自己过往的回想。
冷汗从背上刷刷地冒出来。因为腋汗和手汗的缘故手臂的状况相当不妙。心跳加速、气喘嘘嘘加上导致目眩的贫血，还有鼻塞、偏头痛，简直是四面楚歌。（这已经是临终症状了吧）
将昴从这种穷途末路之中拯救出来的，是――

“――奇怪的人”

是用手挡住嘴，仿佛看见珍兽般稍微歪着头的少女发出的声音。
她像在为昴估价一般盯着他――

“话先说在前头，我可给不了你什么喔。别看我这样，其实身无分文”

“因为全部东西被整个拿走了呐”

“你就安心好了，因为我也是身无分文”

“能让人安心的要素一个也没有呢”

有意识地无视对方不停的插话，昴咚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膛。

“不需要什么谢礼。本来，我就是想报答你才提出帮忙的”

“你用不着报答我。替你疗伤那件事，你已经支付过代价了”

少女彻底贯彻着自己顽固的主张。
对少女的顽固态度，昴苦笑了起来。

“那么，我就为了我自己来帮你忙吧。我的目的，嗯，对了。累德行善！”

“行善？”

“对，累积善行死后就可以上天国。在那边好像有堕落的生活在等待着我。所以，为了那个，让我帮你吧。”

我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但想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对着露出一副所有的话都说完了的表情的昴，少女思索起来。但是，坐在少女肩上的灰色的小猫用肉球戳了戳她的脸颊――

“没有感觉到邪气，我想坦率地接受对方的好意比较好哦？完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搜索，以王都的宽广来说只能认为是无谋啊”

“但是……我”

“固执己见也有其可爱之处，但因为一意孤行而失去目标那就是愚蠢了。我可不认为我的小姑娘是个笨蛋哦”

听到抱着自己的肩膀发出的带有挑拨的告诫，少女扬起了眉梢。
之后的数秒，在发出了“啊啊”“唔唔”“但是”这样表达出她烦恼的单词之后，最终――

“――真的，给不了你什么东西哦”

这句话之后，昴伸出的手被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