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中风瘫痪在床已经4年了,不能自主行动,不能说话,吃喝拉撒都要有人服侍,但意识大多数是清醒的,只是一具躯壳困住了一个灵魂。
妈妈住院期间我去看他。
推开门,陪护的哥哥坐在窗边看手机,大伯直挺挺的躺在病床上,洁白的床单盖在身上,几乎看不到什么隆起,屋子里很静,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感觉很冰冷、毫无生机。
打过招呼坐在床边和哥哥拉家常,谈论大伯的近况,据说身体还好,就是意识比以前差了,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很多人都记不得了。
我趴在他床头问:“还记得我吗?大伯”
他盯着我,重重地点点头,慢慢地吃力地张合着嘴,他想说话,但已经发不出声音了,我认出他的口型,是我的小名。我忽然有点伤感,眼睛涨涨酸酸。我拉出他放在被子里的手,给他揉捏按摩,他就目光软软地盯着我,像是新奇,又有依恋,又感觉是透过我,望向记忆深处的某个回忆。
这个脆弱如婴儿的老人曾经是让我们晚辈又敬又怕的大伯啊。
大伯是一位很有威望的中学老师,住在学校里。我们几个晚辈都在他家借过宿,他对我们是真心疼爱,但不苟言笑,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我们小房间的房门边一挂小小的皮鞭,很小巧,但是很神圣,在小皮鞭的监督下,不管我们在外面有多疯玩,一回家就屏声敛气,严肃端庄,老老实实的完成学业。
现在这个老人脆弱如婴儿,如婴儿般接受着伯母和儿子的照料。4年多,1500多个日夜,困在这单人床上。看着亲人为他整日操劳,他心中是怎么想的呢?一般来说,一个健康的人突然瘫痪在床,心理上会接受不了,会悲痛,会易怒,或很悲观,但这种迹象在大伯身上统统没有,他好像就这样接受了,平静的吃饭,平静的治疗。
亲人舍不得他走,竭尽精力财力挽留他,他也舍不得亲人,就这样活着,竭尽全力地活着。
据说他最依恋大伯母,每次大伯母出现,他的目光就追住不放,眼中盛着说不完的依恋和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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