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周航推开门进来,淡淡打了个招呼,找了个位置就要打开随身携带的箱子。
“哎?老周,你……戴了戒指?”秦霄贤瞪大了眼睛,迅速凑近周航,还不忘极速摇动着他的手,示意其他人过来看。
周航垂眸去看指尖,许久后,偏头去看窗外的雨,语气淡淡的,“嗯。”
其他人都只是瞥了一眼,看见周航身边笼着的那一层悲戚,都转过头去忙自己的事情,默契地不去问。
偏偏秦霄贤是个过分憨憨的,没有注意到不同以往的气氛,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欢快世界里,开开心心地絮絮叨叨。
“老周……你这是表白了啊,没想到你平时慢吞吞的,恋爱这件事情上倒是进展”
“早上好”孟鹤堂适时推门进来,打断了秦霄贤的聒噪,他撇了一眼周航的手指,顿了顿,眉头皱了皱。
不过一瞬,他又恢复了温润的笑意,微微加速走过周航旁边,径直往台上走。
“不是”周航看着孟鹤堂的背影,突然开口,语调少见的轻快“小曲看着喜欢,硬缠着我给她买,我看着也不错,就买下来了。”
孟鹤堂揭帘幕的手顿了顿。
绕是秦霄贤反应再慢,也看出了空气里弥漫的几丝不对味,没了刚才那个张牙舞爪的气势。连忙噤了声,悄悄躲回属于自己的角落。
后台就这么突然安静下来,只留着周航那忍不住上翘的嘴角,以及孟鹤堂撩着帘子的手不住颤抖。
半晌儿,孟鹤堂低低笑了一声,语气里夹着老父亲独有的欣慰,含着笑意开口。
“早该这样了,看你一直抱着茶缸不松手的劲儿,我以为你要单一辈子了。记得对人家姑娘好一点儿,女孩子娇贵,要多让着她一点儿。”
“嗯”周航爽朗一笑,回答说自己会的。突然顿了顿,转而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孟哥可都奔了三十了,咋还没有找见喜欢的姑娘呢,尽瞧着你给我操心了。”
孟鹤堂回头一笑,话里满满的抱怨,“还不怪你,养你我像养个儿子一样的,谁还有功夫去看姑娘啊。”
“那……以后就有机会了”周航直直看向孟鹤堂的眼睛。
“……是啊,有机会了。”孟鹤堂微微垂眸,应了一声,又抬起头来,笑意更深,“忙着和你聊天了,都快开始了,大家都好好准备一下。”
周航应了一声,看见孟鹤堂撩着帘子进去,嘴角的笑意消失的干干净净,单眼皮本来看着就有些凌冽,这下添了些悲凉和不甘,竟生生有了些孤冷感。
后台就这样又陷入安静之中。
等着节目结束,孟鹤堂拉着倦极了的周航出来已经是月上枝头。周航拽着孟鹤堂的手臂不住地絮叨着什么,眼睛因为太困眯着,软软的头发不时蹭在孟鹤堂只穿着短袖的手臂,带起细细密密的痒来。
才系安全带的功夫,副驾驶上便传来绵长的呼吸声,孟鹤堂偏头去看小孩软乎乎地瘫在座位上,手里还不忘抱着一个毛绒恐龙,正睡得香。
孟鹤堂无奈地笑笑,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偏身去给他系安全带。
凑到近前,小孩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眉头微微皱了皱,连带着气音,低低唤了一声,“先生”。
孟鹤堂抓住安全带的手顿住,垂眸去看,小孩又舒舒服服换了个姿势,眉头也舒展开,开心睡去。
孟鹤堂长长的叹了口气,利落地为他系上安全带,坐回自己的座位。
周航生在一个家境优渥的家庭,老两口一直对他也没有什么要求,连学相声都是看着这个孩子是真的喜欢,并不指望他能养家糊口。
不过看着自己的儿子直直奔着三十岁去了,身边连个喜欢的姑娘都没有,老两口便开始着急了。
他们找到孟鹤堂是在上一年的封箱,老两口一边感激这么多年孟鹤堂对周航的照顾,一边局促地请求孟鹤堂能不能催催周航。
“我们安排相亲什么的,这孩子连去都不去。这孩子最听你的,要是你说,他没准能听进去一些。”
——要是你说,却不能是你。
孟鹤堂浅浅一笑,连连保证早日让周航早点儿脱单。
将老两口并着喝醉的周航送上车,又把其余喝醉的师兄弟全都安全送到家,他才缓了口气。
他站在店门口,冷风肆虐,直直灌入宽大的卫衣中。
在这个诺大的北京城,他已经生活了数十年,却头一次感觉自己孤身一人。孟鹤堂颤抖着身体在店门口蹲下来,冬天呼啸不止的寒风,将他的呜咽尽数吞咽下去。
孟鹤堂微微侧身去看一边睡得正好的周航,路灯有些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有些看不清,只能微微听见他绵长的呼吸声。
周航以前有过一个女朋友,带着那个女孩来见自己的时候,小孩眉眼间的笑意孟鹤堂记了好几年。
那是光明正大的爱情,带着小孩儿意气风发的年少。他可以向所有人肆意宣扬自己的爱情,可,是他就不行。
两厢情愿并不是爱情的全部,双向奔赴也要看代价如何。
他明白小孩对他执拗的喜欢,可喜欢他的代价太大,他不愿意自己护着长大的小孩承受这个代价。
他心疼。
等红绿灯的当口,孟鹤堂微微弯身凑近周航,顿了许久,才小心地近乎虔诚地在他的眼睫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孟鹤堂移开的时候,眼里的情意褪了干干净净,以后,天高地远,你的幸福,与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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