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离毕业还有一年,父亲的小生意再也赚不到一分钱,加上水灾旱灾,地里庄稼几近绝收!尽管漫秋书读得不错,可毕竟是女孩,思想被传统观念浸蚀了几十年的老农民不加思索地做出了决定:
“秋儿,学,你别上了,让你弟弟上.....你一个女孩子,多读两年少读两年无所谓,早点找个地方打工去吧,还可以挣点钱帮帮家里,或者,南村那个卖化肥的陈老板的儿子找你婶儿提亲,你要愿意了,人家可以出1万的礼金......”父亲絮叨着,每个字都像是从他脸上的纵横交错的沟壑里钻出的一股冷气!一丝冷气,若一把钢刀,把漫秋的“考研梦”硬生生变成了“可远观不可亵玩也”的冰雕!
灶膛里的柴慢慢化作一段一段的白色灰烬,细微的哔剥声像是枯树枝在痛苦地呻吟!怒火在秋瘦弱的身体内滋滋地乱窜!她的手在抖、脚在颤、心在滴血!慢慢,慢慢地转身,一步、一步努力地,稳稳挪出门去,不可以让别人看到她大眼睛里兜不住的泪水!是的,不可以让别人看到她的眼泪与伤悲!这是她一生的信念与坚守!
田野里,大雨磅砣、疾风呼啸、落英满地,任风撕扯着长发,泪水在雨水的掩护下在冰凉的小脸上肆意横流!她不顾一切地在无人旷野里嘶吼着、狂奔着,伸出双手想把阴沉的天空撕出一道口子,让自己的梦想去飞!渐渐地,漫秋平静下来,虽值盛夏,她仍忍不住打寒颤!但是, 无论如何,她不想放弃读研的梦想!
“也许又发烧了吧,还样慢慢烧死也好!”漫秋近乎绝望地想。
连续10多天的低烧一点点蹂躏着她的倔强,她得与命运抗争!那台除了铃铛不响浑身都响的旧自行车早上载着秋的希望出去借钱,晚上载着秋的失落叹息着,“抗争”的力量在疾病,失望与家人的白眼中显得越来越苍白无力……努力的最终依然是不得已“放弃学业”!
“或者先订亲,要一笔彩礼当学费,等毕业了再加倍还给别人也行吧?!" 想到这个方法时,希望的光芒在秋的眼前燃烧!要知道,21岁的漫秋是公认的美人胚子,一米六八的个子,发育成熟身子玲珑有致,白净的鹅蛋脸上忽闪着的带着些许忧郁的水汪汪大眼睛,若是找一个愿意出三万块儿做订亲彩礼的男人应该是可以的!对这点秋是很自信的,从初中一年级起,学校里的男生都想法设法把她的女同桌发展成“情书”私人定制版邮递员。 但是,秋不为所动,儿时寄人篱下10载的经历让她极度缺乏安全感,远离人群自保式的沉默在别人眼中是诱人的“冷傲”;但是, 漫秋明白, 她内心的倔强不允许别人来安排她的命运, 哪怕那个人是父亲,也绝对不行!
但是,这样做真的可以吗?
第一章: 鸿雁南飞
南下打工的前一晚,秋一遍遍抚摸着自己花了一年时间写下的半部小说,原本她想等写完了赚些稿费再加上暑假在私立学校代课的收入,应该差不大可以交学费,上学期间白天再多接几个吊在窗上擦玻璃的零工,晚上再多带几个家教,赚的钱不止支付每天5元的生活费,应该还可攒一点留作下学期的学费;现在看来这想法太天真!她把自已的委屈与考研的梦想写了满满一页,一点点的把它捏揉碎,纸团随着秋压抑地,愤怒的尖叫声奋力飞向远方,只是片刻,便无声地掉落在秋天的枯叶堆中,也许,明天,它便成了邻家灶膛里一摄灰烬!
明天,秋不得不告别心爱的校园的生活,南下打工,希望在哪里?路在何方?躺在池院的平板床上看着夜空,她像迷失在银河系的那颗最不起眼的流星......
[if !supportLists]第一章[endif]涉水
2003年7月18日,父亲从邻居家里借了300元钱气呼呼地交给她,母亲以家里要买农药为借口又扣下100元,看着手中攥得出水的241元钱,秋突然有一种绝望的放弃式的释然,世界上最原始与珍贵的亲情在现实面前无非如此,更何况靠“经营”所得的友情与爱情!所以,多年后,当年近不惑,一无所有的秋“近在闹市无人问时”,并无一丝落寞与不平,红尘俗事不过如此,物欲横流的社会无人不“市侩”!
坐了一天一夜火车,辗转来到传说中遍地黄金的大广东,湿热的天气加上39度高温,身上的纯棉T恤把体内的汗液一滴滴吸出来,混合着车站腾起的滚滚灰尘,两天没换洗的衣服粘嗒嗒的,穿在身上像是妈妈遮盖土场上刚打来麦子的脏油布!这让爱干净的秋十分难受!两天没吃饭的秋一改昔日优雅恶狠狠地吞了一大碗米粉,买完单搓了一次又一次钱包里的人民币,只有18.5元钱,18.5!这意味着她今天找不到工作就没吃没住!到哪去找工作呢?怎么找?只会用电脑看电影的秋当时不可能知道有“XX人才网”这回事。踟蹰于天桥下的阴凉处,迷茫中,突然有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出现在秋的两侧,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说:“妹仔,我们是信诚中介的,可以帮你找工作,你只要跟我们走,前边是我们公司,填个表就行了….”,一边半挟持地带她来到一个路过浊门面房里,秋甚至没有来得及看清门侧竖着的白色木牌的的公司名称。屋内坐了清一色7个男人,其中,一张破桌子后面坐着的“眼镜”扔给秋一张表,用广东“煲冬瓜”(普通话)给她说:“填下表,交500元压金,就可以回去等通知上班!”
“我没钱”秋小声说,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交钱,但是她知道钱包里的18.5是用来吃饭的。
“没钱?!搜下她的包!”带秋过来的另一个男人对旁边一秃头命令道。
“你们没权力搜我的包,这是犯法的!” 秋抱着自己的背包大声咆哮着……
“不交钱就打断你的腿,你是要钱还是要腿?!“秃头狞笑着男人向秋逼过来。
“我这里有很多老乡,今天你们断我的腿,明天会死你们的人,你们看着办!”
秋是那种越是遇到急事与危险越冷静的人,这种“本能”瞬间让她制定了一套脱险方案,于是,
不再犹豫,她狠狠踢开转椅,快步冲出了店门朝人多的地方狂走而去,
无论多急,多怕,她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跑,否则他们会看到她的恐惧!
对,无论何时,都不要让你的敌人与竞争对手看到你的恐惧与紧张,
这条法则更适用于商业谈判中,否则,你就输了!
成了没有手机,没有朋友,没有工作经验的“三无”人员,下午2:00的太阳能点着人的皮肤,该去哪儿?怎么找工厂?路边的中介都要交中介费,是去不得的。问了路边下货的司机,别人不愿要一个单薄的学生娃! 或许街上的广告店需要沿街发广告的临时工,一丝希望驱走了她身体的饥饿与疲劳,连脚步都觉轻快多了。
“老板,你们这里要不要发广告的?”
“不要”冷冷的回复。
“老板,你们招不招临时工,我可以搬货, 发广告”第四家店的女老板看上去和气些。
“我这边要一个裁剪工,你拿身份证给小余看下”,“小余,这个小姑娘找活干,你给谈一下!”女老板回头招呼坐在电脑前的员工。
“等,等一下,老板,我没有带身份证,来的勿忙,忘学校了......”秋低声说。
“没身份证可不行, 要不你出门左转搭三块钱的“摩的”到天堂围工业区看看, 那里工厂多,可以到工厂干活, 还包吃住!”
只此一句话,漫秋瞬间泪崩,忍不住深深向女老板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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