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幸运日
“叮铃铃……叮铃铃……”悦耳的铃声响了起来，传入床上躺着的人的耳朵里。床上的人，翻了个身顺手拍了一下闹钟，又捂住耳朵睡了起来。
“臭小子，还不起床！今天是你高中开学第一天，你难道想迟到啊？”听到门外传来的巨大声音，少年一个轱辘从床上摔了下来。“哎哟，好疼！差点忘了，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哎呀，糟了糟了糟了，时间不够了。都怪昨天林东那小子找我打排位，害我凌晨两点才睡。不行，得赶紧起床，不然就要被揍了。”少年揉着摔疼的胳膊抱怨着，接着立即以2倍速穿衣洗漱，之后赶紧扒了几口饭就冲出了门。
少年名叫云伯谦，家住上海市静安区山海路的一个小弄堂里。跑出家门之后，他还需要走一段不短的弄堂小路才能进入主街道。离巷子出口最近的一户人家大门紧闭，门牌号上写着“山海路118号”。那是他的邻居安然的家。
安然是他从记事起就认识的朋友。两家人亲如一家，他们两家人的爸爸就是儿时的伙伴，到了他们这一辈，自然而然也就成了朋友。两个人同龄，脾气相投，从小就玩在一起。不过云伯谦是学渣，而安然确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可惜三年前，安然一家突然搬离了小巷子，没有人知道他们搬家的原因，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再没有听到关于他们家的任何音讯。为此，云伯谦郁闷了很长时间。
直到一年前，云伯谦才听说他们好像是出国了，但是也有人说他们一家到了北方定居。可是这些消息从来没有什么证实过。奇怪的是，作为安然爸爸的好朋友，他爸从一开始就没有告诉他任何关于安然一家离开的原因，也没有告诉他安然一家的去向，好似忘了安然爸爸这个朋友一样。当云伯谦问起时，他爸只是回答不知道。更令云伯谦不解的是，他爸的回答里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与厌恶。有几次被云伯谦问得烦了，他爸甚至骂了他一顿。直到有一次云伯谦被抽了一耳光，为了他自己的“身体安全”，他才不得已停止了追问。可是他并没有放弃追寻答案，依然会向邻居打听关于安然一家的消息。而且他还养成了每天出门看一眼安然家大门的习惯，心中期待着安然一家能够再次回来。可惜每一次的凝望都成了失望。
今天是上学的第一天，他又习惯性地望了一眼大门。本以为大门还是照常关闭着，下一刻扭过头就要跑出巷子口，可是大门突然打开了！
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就那么突然地出现在云伯谦的眼前。“安……安然，你回来了？你……你……”云伯谦连话都不会说了，还差点把脖子扭到了。三年来，朝思暮想的朋友，竟然回来了，这实在是高中第一天带给自己的最大惊喜。
“难道今天是我的幸运日？”就在云伯谦要上前去握安然的手时，安然一个闪身毫无声息地躲开了。云伯谦心脏突然不规则地跳了一下，似乎是被一个锤子狠狠砸了一下。他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一丝疏离，那是时间与空间带来的。是的，已经三年了，对面的人不再是以前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转悠，与自己形影不离的小女孩了。小女孩长大了，甚至跟他差不多高，只比他矮半个头。
云伯谦静静地看着那张记忆中的脸，发现那张圆乎乎的小胖脸，如今已经瘦了不少，变成了鹅蛋脸，小女孩开始展现出少女独有的魅力。虽然小女孩变得更漂亮了，但是云伯谦却高兴不起来。“云伯谦，好久不见。叙旧的话就先放在一边吧，我们去上学吧，时间不早了，再不赶紧赶路就要迟到了。”说完不等云伯谦开口转身就走。
安然的态度让云伯谦很不适应。“安然，你这三年到底经历了什么？真是头疼啊！”云伯谦喃喃自语，“算了，等会路上再跟她好好聊一下吧！”
“安然，等等我！等等我！你早饭吃了吗？我们去买大饼油条吧，你以前最喜欢吃的，对吧？我知道有一家……”云伯谦赶了上去，希望找回曾经熟悉的朋友。
“不用了，谢谢，我吃过早饭了。”安然一句话把云伯谦喉咙里的话都堵了回去。
云伯谦张了张口嘴，愣是说不出话来。接下来，云伯谦没话找话，两个人不咸不淡地聊着。说是聊天，其实只是云伯谦单方面讲话，安然一脸淡然，甚至显得有些冷漠，最多说一句“嗯”，然后就没有下文了。大部分时间安然完全保持静默，就像是被施了沉默咒语似的。更夸张的是，两个人除了最开始在家门口相遇时对视过一次，之后的路程中，竟然连一次眼神都没有交汇过。
“三年的时间，真的能把人变成这个样子吗？时间，好可怕！”云伯谦有生以来头一次对时间这位魔术大师生出了敬畏之情。
一路尬聊，终于，两人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从十字路口往右走，就是上海市第一中学，不过那不是作为学渣的云伯谦能上的学校，那是整个市最精英的学生才能进去的高等学府。往左走才是身为学渣的云伯谦要上的第三中学。一路上，云伯谦问了安然还几次她在哪个学校上学，可是安然没有半点回应。
“安然学习成绩一直很棒”带着一丝期待和一丝遗憾，云伯谦往左走了一步，而此时与他并肩站立的安然竟然也朝着左边走了起来。
“太棒了，看来今天果然是我的幸运日，哈哈！”云伯谦开心地笑了起来，像是中了500万大奖一样。
一路继续无言，两个人走到了静安区第三中学门口，不过云伯谦的内心不再那么寒冷了。
今天是9月1号，是全中国学生开学的日子，学校大门口挤满了人，热闹极了。
“让一让，让一让，让我先过去……”“你瞎啊，你往哪里开车呢，这里没有路了，不倒退还想让我让路啊!”“你才眼瞎呢，小兔崽子……”一个开奥迪的大叔和一个开奥拓的年轻人争得脸红脖子粗。
“卖煎饼果子了，同学来一个吧，家传手艺，地道的天津煎饼果子，我家的煎饼跟别家的‘妖艳贱货’绝对不一样。还吃料还足，管饱！”一位胖阿姨穿着花布衣，围着一块深蓝色围裙正努力叫卖着。
“这位同学，请戴上校徽。那位同学，请你穿好你的校服，不然你就不用进去了。还有那位‘黄毛’同学，请你先在我这里留一下，等下让你班主任来领你。”校门口一个50上下的‘地中海’，佩戴着红色袖章，正在“指点江山”。
吵闹声，叫卖声，指挥声，更多的是来来往往的汽车喇叭声，所有声音汇聚成了校门口悬挂的那条红色横幅上的话——同学们，开学了！
不过，不管外界如何吵闹，都无法打扰云伯谦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到底如何跟安然聊天。他突然发现，原来聊天也是需要技巧的。眼看着离校门越来越近了，云伯谦还是不知道怎么跟安然好好说上一句话。“算了，等到了教室弄完开学的事情再去找她聊吧！”云伯谦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就在两人离校门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突然间，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正好砸在了云伯谦的头上。
云伯谦被砸得眼睛一黑，瞬间摊倒在了地上，头上立即起了一个大包。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脑袋，惨叫起来:“嘶……哎哟，好疼啊，到底是什么东西偷袭我？可恶！”当他把捂着头的手放下来时，发现手上竟然沾着一丝丝鲜血，其中还混杂着黑色的粘稠物质。“流血了？”他害怕起来，身体不由得晃了一下。
“什么味，好臭！”紧接着不用云伯谦凑近鼻子闻，一股夏天腐烂的老鼠味直冲脑门，云伯谦赶紧捂住了鼻子。
“对了，那个凶器呢？在哪里？”云伯谦挣扎着站起来。
“头……头，人头！啊——”突然，一阵足以震聋耳朵的高分贝从云伯谦旁边的一位穿着校服的女生口中发出来。紧接着，以云伯谦为中心，四周瞬间空了出来，不远处的人还在纷纷向着更远处奔逃。一时间，校门口人车交杂，争吵声瞬间大了一个10倍，之前的那辆奥拓车竟然被挤得翻了车。
“人……人头！”云伯谦终于看到了那个黑乎乎的“球体”，一个已经看不出面目的人头，在离他脚边10公分处，两个眼窟窿里正在流着黑色的血液，而那个装大脑的颅骨里，正爬行着白色的蛆虫。一丝凉意蹭地从云伯谦的背部升起，他不颤抖着双腿倒退了几步，又倒在了地上。
仅仅一分钟，学校校长带着一大群老师冲到了校门口。校长曹行知看到那个人头，也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过毕竟是一校之长，见过大场面的人，他迅速定了定心神，快速指挥起来。
此时最惨的要数校门口保安室里的保安，他们不但要照顾乱跑的学生，还得保护校领导，更要扯着嗓子喊：“同学们，不要担心，快回来，别乱跑，注意安全！”
可惜，没有一个学生能在第一时间冷静下来。几乎所有学生都在一边尖叫着一边外围跑去，直到保安强行将他们拉住带回校门口，他们才惊魂未定地停止了跑动。可是保安数量不够，还有大量的学生在尖叫恐惧的学生的影响下，下意识地奔跑起来，甚至发生了踩踏事件。那个最开始在校门口指挥学生的“地中海”就被踩倒在地，连刚镶的大金牙都被踩掉了。“地中海”躺在地上直哼哼，叽里咕噜说着话，也不知道是喊疼，还是在心疼大金牙，抑或是在咒骂撞倒和踩踏他的学生。
其中一个穿西装的老师在校长的指示下，直接拿起手机报警：“喂，110吗？我是第三中的老师，我们学校出事，请赶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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