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观《水浒传》,鲁智深应该所有人物当中最有正义感的了。
在这一点上,宋江号称“呼保义”,境界跟鲁智深相比可差太远了,完全难以望其项背。
因为宋江总体上脑子里为自己盘算的东西比较多,更多的时候是“说得好听”,只有鲁智深才可以说真正做到了纯粹利他、完全无私,《好汉歌》里“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可以说就是鲁智深的写照。
如果说他救护林冲、谋救史进尚属“朋友义气”,但是他为金氏父女出头拳打“镇关西”郑屠,在桃花庄假扮新娘教训强娶民女的“小霸王”周通,却完全是见义勇为,并且不仅与传统中的“英雄救美”毫无关系,也并非一时冲动。
就是说,他是“自觉”的;如救金氏父女那一次,甚至因为见义勇为而丢了他深以为傲的“铁饭碗”,他也在所不惜。
本文就来回顾一下这个故事的过程,来感受鲁智深的“义”。
那天,时任渭州经略府提辖的鲁达,偶遇前来寻找师父王进的“九纹龙”史进,两人一见如故,后又碰到了史进的一个师父李忠,三人一起来到潘家酒肆喝酒。
正当三人喝得高兴的时候,突然听到隔壁阁子里有人哽哽咽咽啼哭。
人家喝酒正喝得开心,却听到哭声,未免煞风景,加上是鲁提辖做东请客,这不是削他的面子吗?
鲁达就焦躁起来,“便把碟儿盏儿都丢在楼板上”。酒保听到声音前来伺候时,鲁达还质问是不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结果酒保说,并不是他教人啼哭打搅他们吃酒,是在酒楼上卖唱的父子两人,“不知官人们在此吃酒,一时间自苦了啼哭”。
应该是酒保口里的“自苦”两字,引起了鲁达的注意。鲁达一听气就消了,不仅不生气了,还要酒保把他们叫过来。
可别误会他要把他们叫来当面训斥一顿,而是要了解他们到底为什么自苦,以至于在酒楼上面哭。
来的是父女两个,“前面一个十八九岁的妇人,背后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儿,手里拿串拍板,都来到面前。看那妇人,虽无十分的容貌,也有些动人的颜色”。
这样一描写,倒惹人联想那妇人和鲁达之间是不是会发生点什么故事,这样想可就错了,人家鲁达不关心这个。
鲁达立即询问他们的情况,并且不是先问他们是姓甚名谁、哪里人士,而是先问他们遭遇了什么——前面说了,他最关心的是他们为什么“自苦”。
这金氏父女的遭遇,大致情况如下:
他们原是一家三口,东京人氏,到渭州是来投亲的,估计还想在渭州给女儿(叫金翠莲)找个人家嫁了。结果呢亲戚都已经搬到南京去了。一家三口只好暂住在客店里,不料母亲却又染病身故,留下父女二人无依无靠,流落此地。
这时,因为翠莲“虽无十分的容貌,也有些动人的颜色”,被一个外号“镇关西”的郑大官人看上了,使强媒硬保,要她去做妾。
当时写了三千贯的文书,但其实是张空头支票,他们其实一文钱都没拿到手,用金翠莲的话说是“虚钱实契,要了奴家身体”。
但是就这样,还不到三个月,翠莲就被郑大官人的正妻赶了出来,又流落在了客店里。更可恨的是,还着落店主人追讨当时文书里虚写的三千贯。等于说那个金老是不仅赔了女儿的清白,还要倒赔三千贯。
他们哪里来的钱?实在是走投无路,只要带着女儿到酒楼上来卖唱,每天大半的钱要还那郑大官人,少许留给他们自己做盘缠。因为这两天酒楼客少,怕他来讨,受他羞辱,所以在酒楼上啼哭起来。
这分明就是欺侮弱小加上敲诈勒索啊!
按理说,这也是属于金氏父女的一面之词。但究其实,金氏父女并不想要从那个“镇关西”那里拿钱,所求只不过逃得性命而已。所以我们也支持鲁达据此判断他们是受了莫大委屈的。
鲁达听到这里,就开始问金氏父女住在哪个客店,那个“镇关西”郑大官人又在哪里住等等,显然他已经在安排下一步动作:要到那个客店把他们父女的事了结掉,又到那个郑大官人的住处去实施教训。
当他听说那个所谓的“镇关西”竟然就是状元桥下杀猪的郑屠时,真是怒不可遏,要不是被李忠和史进给三五次拉住了,当时就要去打死了那厮再来喝酒。
不过,不去有不去的好处。他可以从容地安排金父妇女,毕竟最重要的还是让他们平安回乡去。
他知道金氏父女最缺的是钱,所以要给他们一些盘缠。我们看到他从自己“身边摸出五两来银子,放在桌上”。
注意这个“摸”字,显然是把自己口袋角落都摸遍了,确实是只有这五两来银子。
要回东京靠这五两银子显然是不够的。于是鲁达又向史进借,说“你有银子借些与俺,洒家明日便送还你”。
在他心里,自己尽管与史进是萍水相逢,但是惺惺相惜,他肯定和自己一样,也是乐意帮助这些苦命人的。
史进到底是曾经的史家庄少庄主,不仅说不用还,而且一出手就是一锭十两银子。
既然已经向史进借了,那索性向李忠也借一些,向他借还表明重视他呢!
而那李忠有意思,和鲁达一样到身边去摸银子,不过摸出来的是二两来银子。
注意,同样是摸,鲁达是摸遍角落,把所有的银子都挖出来;而李忠是摸来摸去,摸出了其中的二两来银子,想必是边摸边在想,我该拿出多少为妥呢?
鲁达一看嫌少,就直接批评李忠是个“不爽利的人”。把那二两银子丢还给了李忠,只给了金氏父女十五两,并交代要他们收拾好行李,做好起身准备,明天一早他会去酒店发付他们起身。
其实这里也不好太苛责李忠,毕竟他只是一个在江湖上卖膏药的,也只是挣几个辛苦钱,跟他们一个现役军官和一个曾经的少庄主是没法相提并论的,能够拿出二两银子来,也算是表达了诚意了。
这里且说次日早晨,天色微明,鲁提辖就来到酒店,催促金氏父女动身。不料他们被店小二拦住了,说他们欠着郑大官人的典身钱,着落在他身上看管。
鲁提辖道:“郑屠的钱,洒家自还他。你放这老儿还乡去。”那店小二却坚决不肯放。
这分明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鲁达大怒,叉开五指,去那小二脸上只一掌,打得那店小二口中吐血,再复一拳,打下当门两个牙齿。小二爬将起来,一道烟走了。店主人哪里敢出来拦他。”
这“一掌一拳”,就等于是待会拳打“镇关西”的热身运动了。
于是金氏父女赶紧上路,按理鲁达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但是他又考虑到,店小二可能会去拦截他们,于是在店里掇了一条凳子,在那里坐了两个时辰,等于是在店门口堵了四个小时。
真是有义又有智啊!
估摸着金氏父女去得远了,他才起身,到状元桥下来对付郑屠。
篇幅关系,鲁提辖拳打“镇关西”的过程咱们就放到明天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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