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大厦之巅,阴风猎猎,一朵妖艳的红绽放在霓虹照不到的冷风中,少女面无血色,冷冷地盯着对面黑烟滚滚的写字楼。
墨云翻卷,无尽的苍穹此时如同地狱的大门,回响着凄厉的警笛声,熊熊的火舌恣意调戏着周遭拥挤的建筑群,火映红衣,红衣如火。少女迈上最后一级台阶,饶有兴趣地俯视着慌乱如蝼蚁的人群,“呵,杀人偿命。”轻佻的声音似毒酒入盏,勾人又夺魂。
大火已经占领了半边天,戌时的市中区红亮如昼,少女微阖双目,屏气凝神,原本只能托起裙摆的小小气旋迅速膨胀,直逼对面刚刚稳住的赤焰。刹那间风助火威,飞沙走石,死神的羽翼笼罩了每一张惨白的脸。
“可以了。”少女的背后有空灵之音响起,如寒潭清泉,从天而降。只闻一声酸楚的叹息,少女默默转过身。
寒风粗暴地拉扯她的长发,若隐若现中左半脸的伤疤狰狞入目,少女露出纯真的微笑,与蔓延抖动的伤疤形成鲜明对比,“按照约定,死后我的意识归你处置。”阴森之语,却说得云淡风轻。
“好。”久荃轻轻走近身处深渊的少女,“不过这份力量是顾先生借给你的,你要谢的话就亲自去感谢吧,顾先生也想见见你。”
少女眸光流转,瞳中的熊熊烈火已经熄灭,“我怕是撑不到那个时候了,我的病我知道的,再者,那些致我家破人亡的人已经被我解决了。我一个人,前无征途,后无退路,早就已经迷失了。要不然,怎么会被你们找到呢。”
久荃摇摇头,一步步靠近少女,语气有些颤抖:“笑笑,下来吧。”
“好久没有听到别人这样子叫我了,久荃,你总是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不论以前还是现在。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我还会是你的好闺蜜,那该多美好啊。只可惜,物是人非,你我,都没有选择的权利了。”
毫无防备的,少女张开双臂,如脱离牢笼的鸟儿一般含笑飞坠。“等一下!”久荃想要扑向半空中的少女,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周围的人再牺牲了,却惊愕地发现自己依旧立在原地,只能泥塑一般看着眼前的悲剧而无力阻止。
一个被火蹂躏的如同黑熊的消防员抬起头,骇然大惊:“下火啦,有个火球飞下来了!”众人纷纷仰起黢黑的脑袋,还没来得及反应,离得近的就被上了红,红衣似火,亦是飞蛾扑火。风骤停,人初静。
久荃绝望地闭上眼,任凭泪水回流,心智崩塌,楼下爆发的混合男女高音证明事情已经无可挽回。血泊中微不可察的一点幽蓝之光缓缓升起,嗖的一下钻进久荃的腕表之中。没了风的加持,火势渐渐控制住了,一场噩梦终于要到了尽头。
第二天,城市从悲痛中醒来,各家新闻争相播报:由于起火时风力过猛,火势不减反增,楼中之人除了前台柜员无一幸免,在混乱之中有位红衣女子跳楼身亡。如今问及起火原因,柜员小姐疯了一般指着坠楼者血肉模糊的脸胡言乱语,现已送到市精神病院接受治疗,火灾原因仍在调查中。
屏幕前,久荃眉头紧锁,心愿既已经达成,为何还要丧命,珍惜剩下的时光不好吗,有多少人感叹光阴短暂啊。继而转念一想,若是换了自己,不见得会有更好的选择吧。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男人的声音:尘埃落定,速速归来。
不一会儿,手机震动起来,久荃拿起手机,那头传来略微喘息的低沉声音:“市中区出事了,你的住所有没有被殃及?”
是陆遇辰的声音,久荃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电话那头更紧张了,“久荃?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出什么事了,我现在去你的公寓找你。”急促的威严中贯穿着一抹柔情。
“陆遇辰。”久荃压抑着自己的哭腔,倚着沙发坐垫蜷缩在瓷白的大理石地板上。
“我在。”电话那头语气缓和下来,陆遇辰放下手中的文件,静静等候着电话那头冷静下来。
沉默,风吹过一地残骸。
“我没事儿嘿嘿。”久荃没心没肺地笑着,眼泪却顺着眼角淌了下来。
电话那头长叹一口气,“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感觉自从你出院后就变得心事重重。”陆遇辰从座椅上站起,站在落地玻璃前眺望着久荃公寓的方向。
“那我还真有点事儿,我想请个假。”久荃端坐起来,一本正经地说道。
“什么事?去哪?多久?我陪你。”
“哈哈,陆经理管的真宽啊,我这么大的人了还能把自己丢了不成?我就是想一个人出去散散心。”久荃看着门口整理好的行李箱,无奈地笑笑。
又是一阵沉默,久荃可以清楚地听到电话那边均匀有力的呼吸。
“好,不论多久,我等你回来。”陆遇辰把目光投向秘书林娇递进来的火灾分析报告,眸子沉了沉。
“嗯,好。”
“什么时候的航班?”
“今天下午。”
“我去送你。”
“好。”久荃挂上电话,揉了揉太阳穴,对不起遇辰,我不能让你卷进来,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一定好好回应你的心意。
国际机场候机厅内,陆遇辰看着裹的粽子一般的久荃,墨镜都惊掉了,“你这是,去南极打雪仗吗?”
“差不多吧。”久荃摘下两个口罩,脱下棉手套和里面的皮手套,大大咧咧地拍着石化的陆遇辰,“你知道的,我怕冷嘛。”
陆遇辰揉了揉久荃的头发,无视周围好奇艳羡的目光,“好好照顾自己,有事情给我打电话,什么时候都可以。”
久荃十分不爽地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打理好的直发快被揉成了离子烫,“知道啦,陆遇辰公共场合你和我保持点距离,我就不会被这么多人的目光定点突破了。”说罢脑袋一歪,钻进陆遇辰的怀里,轻声道:“等我回来。”
“嗯?”陆遇辰看着这只一反常态投怀送抱的小花猪,一时有点过山车般的飘飘然。
“我说,我不在的时候注意身体,别因为我一走就丢了魂儿,形销骨立了,那我可承担不起责任。”久荃莞尔一笑,眼睛里泛着阳光的碎末。
下一秒,就是久荃拖着小行李箱远去的背影,虽然藏得满满的心事,却圆滚滚的,有点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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