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是不是悖论
夏霁雪沉默了。
女孩似乎料定他答不出来,轻声又问了一个问题。
“你说,这座小青山,算是山吗?”
夏霁雪抬起头,看看周围。
“它很小,可还是山。虽然它不仅小,也和西凉山其他山不一样。”
“那么,山,又是不是小青山?”
一瞬间,夏霁雪就被问呆了。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小姑娘,竟会提出一个如此复杂,很难回答的问题。虽然他差不多算是知道这个答案。
夏霁雪因为身体缘故,基本关在宫里养病。他可以做的事情只剩下看书和画画,有时候弹弹琴。至少,在表弟叶星河偷偷教他火照神诀之前,有很多年都是这样过的。
他看过很多书,有很多事古籍,是千古圣贤的书。记得曾经读过关于类似的问题。
有人问贤达,可以说白马不等于马吗?
贤达回答,可以。
那个人问,为什么?
贤达说,“马”是对物“形”方面的规定,“白马”则是对马“色”方面的规定,对“色”方面的规定与对“形”方面的规定性,自然是不同的。所以说,对不同的概念加以不同规定的结果,白马与马也是不同的。
那人又说:有白马,不可以说是没有马。既然不可以说是没有马,那么白马不就是马了?既然有白马称为有马,那么为什么白色的马就不是马呢?
贤达说:如果要求得到“马”,黄马、黑马都可以满足要求;如果要求得到 “白马”,黄马、黑马就不能满足要求了。假使白马就是马,那么要求得到马与要求得到白马便完全一样了,但是,如果要求得到马与要求得到白马没有区别 ,那么,为什么黄马、黑马有时答应有马而不可以答应有白马呢、「既然可以答应有马而不可以答应有白马。」,这就明显地说明要求得到“马” 与要求得到“白马”是完全不同的。所以,同样一匹黄马或黑马可以答应有马,而不可以答应有白马。「这就是说明原来“白马乃马”的假设是不 能成立的」。所以,“白马区别于马”,这是清楚不过的事理。
那人说:照您的意思看来,马有了颜色就不同于马了。可是世界上没有无颜色的马,那么,能说世界上有颜色的马都不算是马了吗?
贤达回答:马本来有颜色,所以有白马。假使马没有颜色,就只有“马”而已 ,怎能称它为白马?但是,规定马是白色的马就与“马”有区别了。所谓白马,是马限定于白色的,限定于白色的马自然与马是有区别的,所以说 白马非马。
那人又说:马,是不受“白”限定的马;白,是不受“马”限定的白。把白与马两个概念结合起来而相与限定,变成一个新的概念来称呼不受限定的概念,这当然是不可以的。所以,认为白马不是马,是不对的。
贤达反问:照您看来,有白马就是有马,但是,能够说“有白马就是有黄马”了吗 ?
那人回答:当然不可以那样说。
贤达再解释:既然承认了“有马区别于有黄马”,就是把黄马与马区别开来了,这就是说黄马非马了;既然把黄马与马区别开来,反而要把白马与马等同起来,这不就是叫飞鸟沉到水里飞翔而让棺与椁各在西东 那样好笑吗?这是十足的逻辑混乱。
贤达还说:认为有白马不能说是没有马,这是不去考虑“白马”而就马形来说 的。但是,“白马”却是与马相结合「而不能分开」的概念,因此,作为白马的概念不能称为马。所以,称为“马”的,仅仅是以马形而称为马, 而不能以白马称为马。因此,称为马的概念,是不能作为任何一匹具体有色之马的概念的。
白色并不限定于哪一种事物的白,具体事物对“白”来说并不妨碍作为“白”的本质,因而可以忽略不计。白马,则是限定于白色的马。限定于具体事物的白(如白马)是与抽象的、一般的“白”有区别的。「同样的 理由」,“马”,是不限定于哪一种颜色的,所以,黄马、黑马都可以算数;白马,只限定于白色的马,黄马、黑马都因具有与“白马”不同的颜 色而不能算数。所以仅仅只有白马才能算数「换言之,只有白马才能答应 “白马”的概念,黄马、黑马都不能答应“白马”的概念」。不加限定的概念与加以限定的概念是有区别的。所以说白马与马是有区别的。
关于这位贤达的这个观点,夏霁雪很久不能理解,却又想不出问题在什么地方,总是感觉很怪异。直到前不久,叶星河在他书房里,无意翻到了这本书,看了以后大笑。
“表哥,想不到你们居然也有这样的贤达。”
夏霁雪奇怪地看着他问,“星河,你什么意思?这是大夏历史上的贤达,难道不是你的古贤达?”
叶星河尴尬了一下,随口解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位贤达表述的问题,是个伪命题,是十分荒谬的观点。”
夏霁雪忙问,“我就是想不明白,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就是说不清楚。你快给我说说。”
叶星河笑笑,对夏霁雪说了一番话。
“这是个哲学问题。面对这种“白马非马”的论述,首先要明白其本意,不然会落入掩耳盗铃似的逻辑谬误。这里“白马”就是白色的马,一种有特定属性的动物。“马”就是马这种动物,是范围限定到“种”这一层次的一个生物类群的总称。
理解这一论述的关键在于理解其逻辑连词“非”,这里的“非”即“不是”,而“是”的含义是有多重的,其中有“属于”、“等同”等意思,也就有“包含于”和“等价于”的逻辑关系。而“白马”的概念是属于“马”,但不等价于“马”的。
从心理学角度讲,“白马”的称谓在普适认知里暗示出它与“马”的联系,而“非马”的判断则违背逻辑惯性,让接受者加以注意,读者自己对“非马”论述找到合理支撑,从而使常识和理性判断产生逻辑矛盾。而且词语本身读来耳目一新,易记顺口,而且还有哲学韵味,能一定程度上显示运用者有思考的倾向,所以作为一个著名的诡辩哲学命题固定了下来且流传开来,实质上是哲学中逻辑学范畴里“语义谬误”的体现。”
“我好像明白了一点。”
夏霁雪开始认真思考。
叶星河继续说,“这就是外延和内涵的关系,马志刚观念包括了所有的马,白马、黑马、黄马、公马、母马,都属于马,可无论白马、黄马、黑马,都不能等于马。就像男人、女人都是人,可不等于男人就是所有的人,那样女人在哪里?”
叶星河用来极为简单的方式,给夏霁雪做了解释。他没有想到华夏古代哲学家公孙龙的诡辩学,居然也会在大夏看到流传。有时候真的怀疑,这个大夏究竟会不会是华夏古文明中,失传的一部分。
夏霁雪想到了叶星河当初的解释,便非常明确回答了女孩的问题。
“小青山是山,但是山可不是只有小青山。”
女孩明亮的眼睛看着夏霁雪。
“你很聪明,那么我现在可以这样说了吧?魔兽是动物,但是动物不等于魔兽,可见魔兽还是动物吧?”
夏霁雪没想到女孩在这里等着自己,不由彻底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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