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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李修文:活在这珍贵的人间

人物|李修文:活在这珍贵的人间

作者: 不倦的人间颜色 | 来源:发表于2018-01-21 18:23 被阅读189次

    写作可能就是我终生要披的一件袈裟。---李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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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读你的作品是那篇流传在网上的《长安陌上无穷树》,你写一位被骨病折磨、夜夜无法安眠的女老师,一位三岁时就辗转各家医院、没有上过学的小男孩,他们之间的师生情谊以及反抗命运的故事。读完最后一段,恨不得大哭一场,才能疏解散落在字里行间的怜悯与痛惜。

    在此之前我不知道你,不知道李修文是谁,虽然我已经听说了很多你的文章《每次醒来,你都不在》、《羞于说话之时》、《在人间赶路》等。而你也早已经发表了《滴泪痣》、《捆绑上天堂》等多部小说,编剧了电视连续剧《十送红军》,已是湖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

    而后,我迫不及待购买了你的《山河袈裟》,本想一口气读完的,然而那些深沉、内敛又随时都能喷涌而出的情感阻止了我,让我只能一篇一篇慢慢地消化,慢慢地将自己沉浸在你的思绪中,起伏、飘荡直至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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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小心翼翼地拜读你的文字,并充满期待。我知道对这些文字应该有的态度,像倾听心脏的跳动一样,聆听,感悟,然后沉醉。

    你用瑰丽剔透的文字书写着茫茫大地上的众生蝼蚁,因为你出生在郢城,你的血液里流淌着楚人古典浪漫妖艳的个性,你继承了屈原香草美人的气质,带着他襟袖间两千年前遥远的芬芳。

    在《夜路十五里》中,你描写了一个失败的小说家和一个辞职的医药销售代表,一段还未开始便已消失的爱情。两个失意落魄的人在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小村落的小客栈里,由最初的冰冷漠然到最后的了解、相知、相惜,却在距离爱情一毫米的地方戛然而止,只因男人的自卑和落魄,只因他无法摆脱现实中如影随形的苟且。你写道:

    但是,浓雾并不能遮掩匕首离袖般的豁出去,一生的机缘与周折,就在这一刹那,最是这一刹那:电光石火,樱花桃花,终究是,归于了寂灭。他们笑了一下,各自进了房门。

    在许多个刹那间,他们看着对方,痛心而急迫,就像一桩要命的事情正在从眼前消失,但海域仍然是海域,战场仍然是战场,他们终究是声色未动,而那件要命的事情还在兀自向前,到了最后,它会将他们全都抛下。

    在《枪挑紫金冠》里,你描摹了一个近乎执拗的老武生,用最严苛认真的态度对待自己的每一次演出,严格遵守着梨园行业的规矩和尺度。因为小武生上台之前喝了酒,老武生不管是否正在台上演出,不管观众是否接受得了,一声怒喝,一枪挑落小武生头上的紫金冠。你写道:

    我若是他,定要穿越河山,带兵入城,闯进剧院,来到没有畏惧的人中间,一枪挑落他们头顶的紫金冠,再对他们说:这世上,除了声光电,还有三样东西——它们是爱、戒律和怕。

    3

    你说自己是文化哈日族,你看过的日本小说不少于日本翻译家,迷恋日本小说中爱情与死亡的主题,你写与日本有关的文章《紫灯记》,“一张一张漠然的脸,满世界的樱花都开得像心如死灰的人正在自杀。”

    写十五年前的青春,手起刀落,不管不顾花光所有的钱买酒和陌生人喝。彼时的你孤独无依,只想凑够机票赶快回国,却为一场从天而降的情谊和两瓶埋在地底数年的好酒,放缓了回家的脚步。

    一句“好好活”的叮嘱,隔了万水千山和十五年的光阴,使未能脱胎换骨的你,在东京的街头终于兜兜转转找到了那盏紫灯。

    亲爱的朋友,我来了,你在哪里呢?紫灯作证,我没有失言,不仅带来了你我曾经喝过的酒,而且,这酒也在地底下深埋过十年以上,不多不少,一共两瓶,一瓶给你,一瓶给我,我也不管你是死是活。

    一个个平凡的甚至是微渺的小人物,在你的笔下,如同水墨画一样晕染开来,铺满整个感受的空间,像徐渭的窄卷长轴画一样,涌动着一种通透孤清之美。

    每看完一篇,都忍不住要想,他会怎样?他会再见到自己的儿子吗?她会抚养小女儿慢慢长大吗?他会在哪里死去?何处是他埋骨之地?

    为每一个人的命运,深深的揪心。

    你让我知道,俗世生活仍然值得一过,因为千百万人此刻正在努力经过。

    4

    我反复的读每一个故事,想通过这一个个故事把你读透,想了解你身为一个作家的使命。

    在看电影《绿里奇迹》的时候,突然就想到了你,倘若约翰.考夫利能读书,能书写出所有他感同身受的痛苦,倘若上帝在给予他洞悉罪恶与苦难的能力之外,再赐给他一点书写的能力,那么,他的人生将会完全不一样。

    他将会创造更多的奇迹,他将会拯救更多的人生。他的痛苦终究有一个出口可以流淌,那些苦难的历史也不会被白白埋没。他也不会被那些强大而孤寂的痛苦压倒,最终选择以死亡来结束一切。

    幸好,你有笔可以记录,有纸可以倾诉,不会让那些痛苦与阴郁击垮你。相反,它们给予你力量,而你又将这些力量通过纸笔传输给每一个读者。

    每当想起大个子约翰.考夫利走向死亡时的台词,总有一种心痛的感觉。我深深的庆幸你用笔墨找到了纾解的渠道,让那些苦痛以不那么沉重的方式呈现出来,甚至披了一层温情的外衣,让你的读者能够感受到些微的痛苦却不至于太过绝望,而那些痛苦中流淌的脉脉温情,足以支撑惨淡的人生。

    你说你是西北风土的义子,而我这个西北风土的女儿,此刻正试图用不太流畅的文字,写下关于你的感受,写下你带给我的感动和改变。

    你说你既唱过湟中河谷的花儿,又赶过河州城里的夜路,在贺兰山山下的一个村庄,你盘桓数月之久,临别时已经差不多能认清村庄里的每一只羔羊......而我更愿意用西北大地上昂首挺立的白杨树来形容你,如同海子的诗《美丽的白杨树》:

    难忘有一日,歇脚白杨树下

    白色美丽的树,在黄金和允诺的地上

    陪伴花朵和诗歌

    静静地开放,安详地死亡

    5

    一直以来,心里有着强烈的写作冲动,但是看到刷遍朋友圈的干货和鸡汤,我的小情小调不敢示人。而读了你的文章后,我开始相信,只要有真诚的情怀和赤诚的感悟,就能写出让人感同身受的文字,所以我开始书写。

    因为你,我也开始关注身边发生的动人事件,开始脚踏实地的行走在大地上,开始接收细微末节的感动,开始书写郁结于心的情怀。开始沉到生活里头去,跟生活短兵相接,跟它肉博。

    你在《肉体的遗迹》结尾处写到“果然如此,你是什么人,你便有什么样的命。你是什么命,你便被埋葬在什么样的句子里。”

    那么你会被埋葬在什么样的句子里?是西北大地上金黄麦田般的诗句里,还是滔滔汨罗江的楚辞中?

    在我,你的文字是从月色与雪色中缓缓步来,大家期待已久的第三种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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