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各民族都有自己占主导地位的文体,古希腊是史诗、戏剧,中国古代则是诗歌和辞赋。
晋陆机《文赋》论述各种文体特征,首先提到的就是诗和赋:"诗缘情而绮靡,赋体物而浏亮。"然后依次出现的是碑、诔、铭、箴、颂、论、奏、说,在陆机心目中,它们的地位远远次于诗赋。
刘勰《文心雕龙》在对诸多文体进行辨析时,最前面四篇的标题分别是《辨骚》《明诗》《乐府》《诠赋》,其中第一、三篇探讨的就是辞赋。在陆机、刘勰的文体排列顺序中,辞赋或是列于诗的后面,或者和诗体相错杂,都把二者作为文体的正宗和主导。
《汉书·艺文志》列有"诗赋略",但在列举具体作家和作品时,却是先列赋,后列诗,把赋置于诗前。至于称为"诗赋略",不过是为了诵读的方便。由《汉书·艺文志》所奠定的诗赋排列顺序,在后来各种文集中几乎成为一种定制,《文选》就是把赋置于全书的最前面。对此,清人章学诚大惑不解,他写道:
赋者,古诗之流,刘勰所谓"六义附庸,蔚成大国"者是也。义当列诗于前,而叙赋于后,乃得文章承变之次第。刘、班顾以赋居诗前,则标略之称诗赋,岂非颠倒与!每怪萧梁《文选》,赋冠诗前,绝无义理,而后人竞效法之,为不可解,今知刘、班著录已启之矣。(《章氏遗书·校雠通义》卷三)
刘,指刘歆;班,指班固。班固《汉书·艺文志》是承刘歆《七略》而来,故刘班并称。章学诚从文体嬗革的角度着眼,认为应当先列诗,后列赋,诗的产生早于赋,赋是从诗演变而来,先诗后赋才合乎历史事实。
而从今人的目光来看,刘歆、班固、萧统之所以把赋列在各种文体之首,是因为他们对这种文体最推崇,认定赋是第一重要的文体。后来陆续编纂的几部大型文集,如《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全唐文》《宋文鉴》《金文在》《明文海》,都是首列赋类作品,文人别集也往往采用这种排列方式。
文集的作品排列顺序表明,辞赋确实是古代的主导文体,它的正宗地位得到普遍的认可。辞赋在文体中的地位是崇高的,比之音乐,它是黄钟大吕;拟之器具,它是厚重稳固的鼎;方之人群,它是华贵的高门望族。
按照传统的古代文学研究方法,对作品有庙堂文学与民间文学的划分,有典雅与通俗的区别。可是,用这些尺度去衡量辞赋,却会遇到许多难题,无法揭示辞赋的本质特征。辞赋固然有庙堂之作,但也不乏产自民间者;辞赋以典雅之作居多,同时也经常可以见到通俗的作品。所以,必须找到一个新的切入点,给辞赋以准确的定位。从辞赋本身的情况来看,把它说成精英文学似乎更为恰当。所谓精英文学,指作品有很高的文化品位,有丰富的知识含量,有较大的创作难度,这几方面条件都是辞赋所具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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