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树（随笔）

昨天中午，我步走去城西的公园。我经过一处市河。市河的一侧是宽阔的草坪，草坪中央有一条狭窄、弯曲的水泥路。我沿着水泥路继续前行。我走没几步，在路旁的草坪里，我望见无数坠落了的白果，它们散落在秋天白露时节还尚嫩碧的草丛里。而自然，我只要稍稍将注视这些白果的目光抬起，我发现在落下这些白果的上方有一株白果树。这株白果树还很年轻。它有着修长的主干、疏朗的枝叶，显得十分清致。而这，大约也是我认为它年轻的原因。当然，我说年轻，只是相对而言。因为白果树给人的印象，它们的年龄，大的是可以逾越千年的，自然无限绵邈了。而我眼前的这一株，也许不超过十年。

我喜欢这些白果。它们呈椭圆形，橄榄那么大，有着鲜丽的杏黄色。如果拾一枚放向掌心，仔细地看一回，你会发现：在白果杏黄色的表皮上，还抹有斑斑点点、形同白粉的东西，它们镶嵌在白果的凹凸不平的纹路里。也许白果的“白”就是由此而来的罢。但白果树本是称作银杏的。“白果”只是一种通俗的说法。

我知道白果树不算晚。虽然，在我们乡里，在我儿时，白果树其实很少，几乎没有人家栽种。但我第一次见到白果树，我就仿佛见到了世上最神奇的树；它的意义，对我而言，决不是白果树本身。这是一棵有着八百多年的古老的白果树。它在我小学升入初中时、一所四面围有围墙的联中里。大约也因为它被围在墙里，这处联中，在我更之前，我去那时感觉有点遥远的外婆家——相去有七八里——我随同母亲总要经过这里，我们抄联中外面的小路，但我终于没有望见过这株早已听说了的神秘的古树。我是入学后——从联中一侧围墙的院门进入——才一眼望见心仪已久的古老的白果树。可能时间跨度太长，到现在，我已记不起来，这株白果树是否也有累累的果实。

我看到同样古老的白果树，它垂下、或者坠落杏黄的果实，是我在三年前的秋日，我去谒我们城里的一处唤作“圆通”的寺庙。那寺里却有两株白果树，都有千年的岁月。我当时看到这种如此苍老的神树，它们如虬的枝干和依然嫩绿的叶子里垂下杏黄色、晶莹剔透的果实，我的心头不禁一颤。我感喟生命是如此奇异，至少，在它们的生命里，包含有一种美，这种美，让人心生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