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被催促的感觉

                             

  下午上课时，讲完了单词，让学生背诵。

  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是让学生下课后自己找时间背，然并卵。

今年想了想，如果英语也是技能的话，不得训练吗？那就趁热打铁呗。于是调整讲课节奏，不再想着往前赶，尽力学会点什么。

这些天一直在听李雪的系列书，听的有时流泪，有时觉得仿佛她看见了我生活的种种情况一样，结果那种很丧的感觉就蔓延开来，我一边觉得自己的内在自我慢慢从卷着的状态舒展一些，一边被那种蔓延的情绪包裹，跌到今年前半年反弹的低点。

暗暗告诉自己，这个时候的反弹，震荡，上升，下跌都没错，让自己感受这种感受吧。

站在教室里，孩子们散发出来的不想背单词，不想学英语的感觉，我踏踏实实地感受到了，也把我拉回到曾经学英语的感觉中。

那么多单词，记都记不完，听力怎么听都听不懂，课文怎么读都不明白。

曾经很多次问自己，我对英语感兴趣吗，我不知道。真相是我对世界都不感兴趣，不要说英语了。

可是我还是拖着那个疲惫的身体和灵魂，挣扎着每天去读，去听，去记，往脑子里塞东西。

大概眼神很空洞，顶着一个地方，却什么也没有看，孩子们看到我的异样。我赶紧说，赶快背单词哦。

想想看到的她们画的画，在我看来很有灵性，很美，那是她们喜欢的东西吗？不喜欢的就不能做好吗？李笑来老师说，其实喜欢与不喜欢，只是借口。大意是这样的。

如果我不喜欢英语，我怎么可以在笔译上还赚到钱了呢？如果我做的不好，不会有公司买单的。可是我实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它。

李笑来老师、李雪老师、武志红老师等等很多人，不一定喜欢做什么，但是都在各自的领域里做的很出色。

听着孩子们的读书声，想想上学时候的自己，每天读读背背，如今这些都不曾做过了。

李雪老师说：爱是如你所是，而不是如我所愿。

我在学的东西，我也不想做作业，不想思考，不想记忆。岂不是与孩子无异。

这些天都莫名什么都不想做，报的课程也不想看，不想做作业。还能这样放纵自己吗？这种什么都不做的状态，其实我是有些担心呢。

正好在放学的路上，读到关于李诞的故事，读到他曾经也很丧，不知道要做神马，不知道人生的意义。我想这些看似非常无为的时间，大概是他的自我萌芽成长的阶段吧。故事里写到，他成绩没考好，他爸爸就打他，累了，就换他妈。这样被父母双打的经历真的对他没有什么影响吗？我想一定是有的。不然，他为啥那么长时间让自己处于啥都不做的状态。

苹果前两天说，妈妈，我很恨那个意大利人发明了作业。我说，怎么啦，作业不是对我们有帮助吗？她说，你知道作业开始是为什么吗？我说不知道。她说，是为了惩罚学生。·我不知道孩子说的对不对。

吃晚饭时，我和苹果聊天，

我：你每天写作业磨磨蹭蹭，是为了不留出时间学英语吗？

她：不是，是不想写作业。

我（意识到磨磨蹭蹭这个词不该说出口）。想起我小时候，怎么也没有不喜欢写作业啊。我一年级的时候，写的很黑，还用手指头擦的时候，作业上磨了几个大洞，老师说我，你妈生你是从煤堆里生的吗？

苹果笑起来。

我：二年级的时候，我亲戚去世，我去吃饭。第二天回到学校，我们老师让我给每个班级门口说，我爱吃饭，不爱学习。

我不知道意识为何把我带到我小时候的故事中，尽管这些事情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感觉了。

苹果每天的作业是：语文什么抄写抄写，阅读一本书的15页，写出总结和看法，数学写一些，英语还没有布置。

没有听李雪的书时，那段时间我对苹果做作业的感觉生气地不行不行了，只差动手打她。

听了她的书，我无意识地开始想起以前生活的点滴，让自己的内在舒展，明白她的生活和学习是她的事情，而我想让她写作业不磨蹭，那是我的需要和内在焦虑。因为那时候的我被父亲无休止的催着要快点，要赶快，以至于成年后，总是莫名焦虑，还不知道为何。比如我读书，总是一遍过，看的时候好像背后有什么东西在追着我，说赶快，赶快。至于书里究竟写了什么，我也不是那么清楚。没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现在我的做法不就是在重复父母对我的方式吗，在轮回中，而不是斩断轮回。

李雪说，允许自己活在那种痛苦里，让那种情绪自由流动。我试着感受自己的那种被催促的感觉，自己都觉得喘不过气来，胸腔里满满都是说不清楚的气，头都是懵的。那种感觉真糟糕啊，我不喜欢它。

突然灵光一现，我好像和苹果的感受链接上了。她一定是像我一样感觉吧。

后来很长时间，我都莫名流泪，长出气，我想让苹果也体验这种压抑焦虑的感觉吗？

我当然不想。我当然不想。我当然不想。

李雪说，如果你不知道怎么教导孩子，那么保持谦卑，相信孩子自己内在的学习能力。于是，我就对苹果做作业的情况，尝试保持沉默，连一句“你还有作业的提醒”都不说。

看着她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怎么都不写作业，告诉自己，那是她的事情，那是她的需要。

她都在最后的时间写完了作业。

这两天，看着她的小脸好像有些胖点。之前我很焦虑她的作业，连带着她也焦虑，看她的小脸好像是瘦了的。现在她的笑容很有些灿烂了，眼睛里有些光彩，小表情丰富了，话很多，说的都是很搞笑的事情。

不被催促的感觉真好。

苹果说了很多我之前不知道的话：一年级时，老师老让我抄作业。有一次，老师让我抄写一篇4页的课文，30遍，每次上课让我坐在讲桌旁边的地方。我听了，心里很难过，用手轻轻摸摸她的手臂，心里说，很抱歉，妈妈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经历。

推开来想，孩子不知道对作业有多恐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