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文艺作品的永恒主题,纵观古今中外,代代风流墨客,都执笔写下自己对爱的向往和窥探,有诗经中的“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有李白的“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有秦观的“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生无数”,还有汤显祖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而这其中,还有一句很是经典,虽经岁月淘洗、时光磋磨仍不改其光辉,可见其深入人心,那就是“人生若只如如初见”。此句出自清代纳兰性德的《木兰花令·拟古决绝词》“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意思是说,情侣间相知相守,若能永远保持初相遇时,两心相倾、两情相悦的新鲜,就不会有许多聚散离合的遗憾。
纳兰性德此句,令人联想到班婕妤的故事。相传,汉成帝时,楚令尹子文的后人班氏被选入宫,备受宠爱,汉成帝曾命人制作了一辆较大的辇车,以便同车出游,但却遭到班婕妤的拒绝,从而留下“班姬辞辇,冯媛当熊”的美谈。然而,难料飞燕入宫,婕妤遭冷,红袖添香难敌绝色无双,画梁春尽落香尘,一代才女贤妃,就此青灯古佛了此余生,只留下一首《团扇歌》“新裂齐纨素,鲜洁如霜雪。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若说帝王之家,极尽奢靡,聚散离合都是寻常,那么,在平凡人家就没有此种遗憾了吗?还记得李敖和胡茵梦吗?感情正浓时,李敖曾说过“如果有一个新女性,又漂亮又漂泊,又迷人又迷茫,又优游又优秀,又伤感又性感,又不可理解又不可理喻的,一定不是别人,是胡茵梦”,这寥寥几句,竟把女性之美刻画的生动至极,也神秘至极,可谓字短情长,然而,纵然美丽如斯、神秘如斯、优秀如斯,却还是挣脱不了凡人俗世的离散结局,徒留观者一声惊叹!
人们喜爱追求美和幸福,越是追求不到的,就越是刻骨铭心,念念不忘,这大抵因为,神秘而朦胧的美,总是寄托着追寻着自身的期待和幻想,渴望着有一天能够捕捉到那美,切看到那美正是自己心中期盼的形状。譬如“女神”,那是美丽、圣洁、高傲、不食人间烟火的象征,在每一个追求女神的眼中,自己追求的总是人世间最冰清玉洁、心思玲珑的妙人,又如彩虹,稍纵即逝的倩影,从没有人能真正数清它的色彩,在人们心中留下无限发挥的余地。我们爱水中的月、镜中的花,也爱自己心中幻想的空影,因为正是那“盈盈一水间”的距离,仿佛一面折射柔光的镜子,滤过不完善的边角,将幻想的光环投射上去,任由人们握起理想的画笔,尽情勾勒尽合心意的故事。从艺术角度而言,这似乎就是一种“似梦似真”,巧妙平衡于梦想和现实的心灵满足,是一种不受真实约束、不拘泥一般形式、没有固定标准也缺乏审美极限的“超美”。
也不只是对人或物,还有人的生活方式,还有理想,还有人对自身的评估,这些其实都是可以用“人生若只如如初见”来诠释的。我们或许很喜爱一种生活,然而时间长了,却会厌弃它的乏味,我们或许怀揣一个梦想,追梦途中却太容易被旁的什么诱惑了去,我们或许总在旅程开始时对自己持一个较为乐观的认识,经历必要的挫折之后却会彻底的怀疑起自己。我们总在感慨,“当初,怎么会那么充满期待呢?”,我们总在疑问“如今,为什么就丝毫找不到那种感觉了呢?”我们总是幻想“假如,我能回到原先的那个我……”
可是人生从没有回退的时刻,就像河水永不会逆流,伸手摘星不见月,揽月入怀又思星,既然早已知道了没有回去的可能,那么伤春悲秋,循环往复,又是为何?相遇是美丽的,可也是脆弱的,只有经过时间打磨和淬炼的相逢才能持久。耐不住消耗和磨合的人和理想,即便回到初相见时,也不过是风中的蛛网,水上的飘萍,无根无基,难以立足。相对而言,那种激情过后归于平淡的美,更加从容和厚重。
(未完,明日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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