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天下所有普通的父母一样,萧天佑夫妇辛苦了大半辈子,就是为了给儿女积攒一份家底,等他们长大了,娶媳妇也好,做嫁妆也好,也不至于被外人笑话。
老大萧家和的媳妇叫刘桂兰,是隔壁县城一户普通人家的大女儿。她性格木讷,不善言辞,也从未出过远门,与萧家和的相遇相识,和萧天佑夫妇简直如出一辙。
那时,是夏天,萧家和在刘家做木工,刘父见他憨厚老实,便笑眯眯地走过去,然后故意套他的话:“小萧啊,你今年多大了?讨了老婆没有啊?”
萧家和虽然憨厚老实,也不善言辞,但在关键时刻,脑袋却突然开窍了,嘴也不笨拙了,笑着说道:“我今年二十八岁,马上就三十了,还是光棍一条,要不,刘叔你帮帮忙,给我介绍一个媳妇吧!”
刘父很高兴,径直问道:“你看我家桂兰怎么样?她今年二十七岁了,以前为了弟弟妹妹,把自己的婚事给耽误了,在我们这儿,这个年纪,大是大了点,但她心眼好呀,人又勤快,绝对是个不错的媳妇!”
恰巧这时,刘桂兰从堂屋路过,听到父亲这么说,顿时愣在原地,也不知道该从何处迈脚了。萧家和见她那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想笑却又不敢笑,竟然还产生了一见钟情的感觉,于是连声说道:“好呀,好呀,我回家跟父母说,让他们过来提亲!”
就这样,两个老实本分的人,意外地相遇相识,又意外地走到一起,然后不意外地过着平平淡淡的小日子,倒也十分知足。
过了两年,萧家兴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与邻村石家的二女儿石艳红结为夫妇。石艳红看似温和,实则强势,在家做女儿时,她就比她大姐厉害,是弟弟妹妹们的带头人和主心骨。
嫁给萧家兴之后,石艳红风风火火,处处逞强,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还主动要求掌握家里的财政大权。在当地,一般家庭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女人手握家庭财政大权也无可厚非,没想到,在萧家兴眼里,这一举动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也为日后的生活埋下了隐患。
也许,这正好应了那句老话,有些感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然后一步错,步步错。可不是么,一个是长相普通却富有个性的姑娘,一个是外表英俊却极端自负的小伙子,在第一次相亲的时候,女方就爱上了男方,而男方却看不上女方,甚至有点嫌弃女方。结果,他们居然结婚了!
婚后第一年,萧家兴和石艳红因为个性不和,时不时就发生口角之争,一个总是把“我是一家之主,你什么都要听我的”挂在嘴边,一个总是用行动证明“我也有我的想法,我把事情做好了不就好了”。
俗话说:在感情的世界里,谁认真谁就输了。在这段感情里,很明显,石艳红比较认真,至少,她是真心喜欢萧家兴,真心想要为他生儿育女、甚至付出一切的。她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想体贴他,让他无后顾之忧罢了。谁知,所有的体贴,在他眼里,竟然全都变了味,成了“逞能”。
在这一年时间里,萧天佑夫妇不知劝了多少架,操了多少心。这对善良的老夫妇,明知他们是一对冤家,却总希望他们赶紧生几个孩子,还一心想着,也许这样就可以好好过日子了。
在那个年代,在那群人的意识里,或许没有哪一对夫妇是不吵架、不打架的,正所谓:床头打架床尾和,只要不做伤风败德的事情,就永远不会走到离婚的那一步,毕竟,离婚对谁都挺不光彩的。
殊不知,对一个有想法的女人来说,能够过上幸福的小日子才是最重要的。这一年的轻视、嫌弃、猜疑、冷漠、讥讽以及打压,早已消磨了石艳红对萧家兴最初的喜欢和最后的爱意,她开始有了离婚的想法。
就在这时,石艳红发现自己怀孕了,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即将成为母亲的她突然母性大发,舍不得打掉自己的孩子,便不得不暂时放弃了离婚的念头,同时安慰自己,公公婆婆也许是对的,生几个孩子就可以好好过日子了。
第二年,石艳红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取名叫做萧志远。她原本以为,孩子的出生会给家里带来好运,至少会让孩子的父亲加强责任感,谁知,成为人父的萧家兴,依旧还是当初的那个萧家兴,空有一副好皮囊,只会说漂亮的废话,不会做漂亮的实事,把他们的小日子过得很艰难,而且大有越过越难过的趋势。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萧家兴习惯了轻松的生活,如今有了孩子,依旧像甩手掌柜一样,只顾自己舒服就好。不知是不是上辈子积了德,他的运气竟是如此之好,结婚之前,万事有父母支撑着;结婚之后,大事小事还有媳妇打理着,自己就跟大老爷似的,只需发号施令即可。
此时的石艳红,已经被生活磨掉了全部的棱角,她开始认命,开始精打细算,不再热情好客,不再乐于助人,不再四处走亲访友……在她的生命里,仿佛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是她的儿子。即便如此,萧家兴还是不满足,甚至还会吃儿子的醋,要求她只能爱他一个人。
可是,每当午夜梦回的时候,石艳红会忍不住无声哭泣,也会不断地质问自己:那么要强的一个人,怎会变得如此卑微?萧家兴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啊?
是啊,她肯定是喝了迷魂汤,中了他的蛊毒,才会这般自甘堕落,成为一个没有灵魂的女人。石艳红如此想道。
直到有一天,她和萧家兴因为一点小事大吵了一架,而这所谓的“一点小事”,真的只是一点小事,当时,有个乞丐来家里讨米,说是不给他一筒米的话,他就赖在她家不走了。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自家的男人不在家,她也拿那乞丐没有办法,只好舀了一筒米给他。
萧家兴知道此事后,非但没有安慰她,反而指着她的鼻子说她是“败家娘们”,说他娶了她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还要让她“滚蛋”,这些伤人的话,把她气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于是她脱口说出“离婚”两个字。
“离婚?你敢吗?”萧家兴眼里带着讥讽,嘴角一歪,忍不住冷笑起来。
“离婚又不违法,我有什么不敢的!”石艳红终于找到了以前硬气的自己。
“是,离婚不违法,但是,离了婚,你就是个二手货,谁还会要你啊?”萧家兴露出一副渣男的嘴脸,“而我,正值壮年,要啥有啥,还可以娶一个黄花大闺女……”
“好啊,有本事你就去娶啊!”石艳红一气之下便带着儿子回了娘家,在娘家人的再三追问下,她向父母和兄弟姐妹诉了一通苦,才明白这场婚姻竟是如此的不堪。
那个时候,还没有流行“PUA”和“冷暴力”的说法,石艳红并不知道,她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悲剧。是啊,从一开始,萧家兴就嫌弃她,嫌弃她长相普通,嫌弃她身材矮小,嫌弃她学历不如他高,嫌弃她没有一个有权有势又有钱的娘家……
总之,在他萧家兴眼里,她就是这样一文不值,连给他提鞋都不配。不仅如此,她还没有自由,因为他给她“洗脑”,说她只属于他一个人,所以,他不让她交朋友,也不让她走亲戚,唯有这样,才能让她彻底沦为他的附属品。
一家人把话说开了,石父这才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唉!我们都看错萧家兴了,以为他是一个有所作为的年轻人,没想到,他竟是这样一个没出息又狂妄自大的人!”
石家兄弟姐妹也纷纷吐槽,说萧家兴这也不好,那也不好,不值得托付终身,她尽早跟他离了婚,也好尽早解脱。原来,萧家兴之所以不想与石家人来往,一方面是因为得不到什么好处,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早就把他们一一得罪了。
最后,石母缓缓地总结道:“像萧家兴这样的人,什么好处都想占,又不想付出,还不懂得珍惜,总是伤害身边的人,离了反而是一件好事。闺女,你自己做主,想离就离吧,我们都支持你!”
话已至此,石艳红却退缩了:“可是,我们离了婚,远远怎么办?让他跟着他爸,我肯定不会放心;让他跟着我,他爸肯定不会同意……”
离婚是一件大事,对一个女人来说,更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别说石艳红没有做好准备,就算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也不是说离就能离,说断就能断的。毕竟,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孩子,为了让孩子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她只能说说而已,过了就过了。
在娘家待了几天,石艳红便收拾包袱,告别父母和兄弟姐妹,然后带着儿子回了自己的家。萧家兴见到她时,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回来就好。”便没有后文了,心里却得意得很,也更有吃定她的感觉了。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了,萧家老三也找了一个风风火火且能说会道的媳妇。这样一来,萧家更热闹了,也更闹腾了。
可不是么,妯娌之间本来就不好相处,加上家兴家旺两兄弟又不和睦,之前见哥哥娶了媳妇,父母常常帮衬他们,弟弟心里就不舒服,后来听父母说,等他娶了媳妇之后,父母也会帮衬他们,这才作罢。如今,弟弟娶了媳妇,事事都要比较,不仅要为难哥哥,还要为难父母,结果,家里搞得乱七八糟,亲兄弟甚至反目成仇了。
在当地,这种现象很常见,所有人也都见怪不怪了。萧天佑夫妇改变不了现状,只能尽量一碗水端平,帮老大带了孩子,就要帮老二老三带孩子;出钱给老三动了个大手术,也要拿一些钱给老大老二补贴家用。这对善良的老夫妇,从来都是这样委屈自己,也不愿委屈自己的儿女们。
又过了两年,石艳红生下一个女儿,取名叫做萧雯。儿女双全,恰好凑成一个“好”字,这本来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喜事,却因为萧家兴一个自私的决定,将一件天大的喜事就变成了一件十分不幸的事情。
不久之后,石艳红被迫结扎了,从此,这件事情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她的心里,一辈子也拔不掉了。从此,她恨透了可恨的萧家兴,也恨极了无辜的萧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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