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英国的第一天,夏天的行李星星点点地摆在了角角落落,新的房间里渐渐地充满了自己的气息。她满意地拍拍手,称赞自己有贤妻良母的潜质。
来到英国的第二天,斯尔带着夏天提前参观了校园,好大好大的一片地方,好多好多漂亮的欧式建筑,好多俊男与美女,夏天眼花缭乱,说自己很开心。
来到英国的第三天,楼上有位史密斯太太来拜访,高跟鞋大红唇,精致的妆容,夏天实在是看不出来她的年龄。史密斯太太带来了一大盒的蛋糕,说自己的女儿开的蛋糕店,亲爱的新邻居,有空欢迎光临。
第四天,夏天向史密斯太太借了辆自行车,穿梭在宽宽窄窄的小巷中,大声地同遇见的每一个人打招呼,她快活极了。末了,换自行车时,小姑娘嘴巴甜,说一句:“英国的太太都同您一样美丽吗?”太太笑的合不拢嘴,大手一挥:“good girl,自行车想用便来取,不必同我说了,亲爱的。”
……
第七天,夏天注册入学,主修英国语言文学。她笑容满面,面对着底下的新同学,欣然开口:“大家好,我叫夏天,来自中国。”掌声哗然响起,夏天鞠躬,落座。
所谓新生活,所谓留学。
夏天本生英文学得不错,口语一直说得流利自信,平日里与人交流几乎没有障碍,前几天与同学相处和睦,对凡事都是新鲜十足,也热心去探索,加之邻居太太时常送些吃的给她,她觉得这样的生活似乎也不错。她觉得自己渐渐开始独立了。
直到一个月后,院里有一场话剧比赛,夏天同学激情洋溢,热情踊跃报名。老师为了鼓励新同学的积极性,欣然安排夏天当了女主角。夏天同学受宠若惊,连连承诺,定将不负江东父老的众望。
可,有些事情,真的是努力不来的。
夏天她们要表演的是莎士比亚的一场话剧,剧本中的古英语极多,许多地方与夏天所熟悉的现代英语大相径庭。纵使夏天英语的底子再好,初次接触这样的英语,也让她吃力不少。
表演的当天,她只是勉强将所有的台词都死记硬背了下来,至于情感的表达与舞台的掌控,对于夏天一个菜鸟来说,都是天方夜谭鸡同鸭讲也。
比赛的结果,可想而知,以夏天为女主角的那一场,台下的评委频频摇头,结果惨不忍睹。
话剧的排演者,一个身高一米八零心高气傲的英国女孩,对着夏天怒目而视,尖锐无比地说:“Summer,you are a loser.”语毕,将手中的剧本狠狠地砸向了夏天,摔门而出。
夏天惊呆,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半响,摸了摸被剧本砸疼的额角,想来自己是做了错事,惹人生气了。
一旁的另一个女生讪讪地走到夏天身边,摸摸自个儿的鼻梁,不高不低不瘟不火地说了句:“她从来没有输过,你成了她的例外。”
夏天那日,自己一个人去楼下的小店里买了一打啤酒,将房间的窗户敞开到最大,对着窗外的月亮,一口一口地将瓶子里的酒往肚子里运。一口比一口苦涩的黄色液体都化成了小姑娘眼中一滴又一滴的泪。嗒嗒地滴在被子上,在如此寂静的夜里,那声音,真的好大。
小姑娘,哭着哭着,又笑了,哈哈大笑。扔掉手中最后一个空罐子,骂了声,靠,真他妈难喝。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时,枕头依旧湿着。姑娘倒是精神抖擞,遇到同学依旧阳光灿烂四海之内皆兄弟式地嘻哈打闹。只是,每次路过书店用得带一两本书回去。不几日,房中便堆满了各色各样的书本。想来咱姑娘什么时候这么热爱看书这么有文化涵养了,翻开一看,尽是“古典英语”。
不管昨夜经历了怎样的泣不成声,早晨醒来这个城市依然车水马龙。你开心或者不开心,都与这个城市毫无关系,你只能铭记或者遗忘,那一段你拼命努力却感觉不到希望的日子。
那是夏天来英国的第一次哭泣,由心底散发出的凉,悲伤不是那句loser而是自己的无能累及他人。
但却也是最后一次。
后来,在伦敦这个充满神奇色彩的土地上,不管她又经历了什么,失望还是绝望,她都不曾允许自己掉一滴眼泪。
隔天,夏天就带着一盒蛋糕去找一米八零姑娘道歉,并没有多少的唯唯诺诺,而是大方的拿出蛋糕,轻言一句:“对不起。”
外国姑娘是个极其高冷的妞儿,我不买你的账就是不买,冷眼相待,不着一语。
夏天尴尬,深吸一口气,拿出当年征服欧亦的勇气与魄力,比脸皮厚谁还不会。她将蛋糕轻轻放在女孩面前的书桌上,随即,绕过桌子,抱住女孩的手臂,使劲的晃悠:“哎哟,你别生气啦。常胜将军偶尔失败一下也没什么关系啦。我错啦我错啦,下次不会再让你丢脸啦!”
女孩瞪大了眼睛,被这样突然起来的亲密动作吓到了,她不料这个中国女孩竟会如此这般……不拘小节。她嘿嘿地喊了两声,不悦地扯开夏天的手,冷声说了句:“下次绝对不同意你当女主角。”
夏天陪笑,两只手像拨浪鼓一般摇动:“不当啦,不当啦,坚决不当啦。”
外国女孩似乎被夏天这小小的动作逗乐了,不着意地笑了下,随即又恢复霸道总攻冰山脸,冷声说:“我不喜欢吃蛋糕,下次可以送点别的。”
夏天点头:“你不生气啦?”
“我叫Sharon.”
“啊?”夏天不知道这个女孩怎么会突然自我介绍,愣了神,望着女孩伸出的右手,划过一个温柔的弧线,到达自己的面前,才反应过来,忙伸手握住女孩白皙的手:“你好,sharon.我叫summer.”
算是,正式的认识。我的姓名不再是自我介绍时的被动接受,你的名字也不再是别人口中的某某某。
Sharon,雪伦。
夏天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前段日子她心血来潮研究过英文名字的含义,才想起来,书上说,雪伦,很美的公主。
夏天仰头打量着这位公主,的确很美。
“Summer,你真是个有趣的女孩子。”Sharon高冷脸地说出这几个字,又显得俏皮了。
夏天傻笑。
“我原谅你了。你是我导演梦想路途中的第一个Bug,我也希望这是唯一一个Bug。”说完,高冷的公主高冷地离开,留下某个有趣的姑娘原地蒙圈。
嘿嘿,能成为人家人生当中的唯一的bug,也称得上是个本事不是。
雪伦不是夏天在英国认识的第一个女孩,却是唯一一个走进夏天心中的朋友。之后,夏天对雪伦说,真巧,我是你唯一的bug,你是我唯一的外国友人。你说巧不巧?
夏天来到英国的两个月后,接到了欧亦的第一通电话。
他们俩现在倒不像是在谈恋爱,没有异地恋所谓痛苦煎熬,各自忙着在新的过度适应新的生活,偶尔遇到开心亦或伤心之事,喜悦痛苦之余,想起来给对方发条消息,永远都是诸如我吃好喝好睡好十分之好你得比我更好之类的话语。
自然,夏天接到欧亦的电话,听到熟悉的声音时,她两个月的辛酸困苦立刻烟消云散,对着电话那头便是一通噼里啪啦:“欧亦啊欧亦,你想我吗想我吗想我吗?”然后嘿嘿笑,不等欧亦回答,又神经似的自言自语:“你肯定想我了,因为我想死你啦想死你啦。”
欧亦那头笑得盎然,宠溺说道:“夏天,你是疯了吗?”
“我跟你说呀,上次的舞台剧,因为我的原因,输得可惨啦,可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因此认识了一个朋友,她长得可高啦,都快跟你差不多了。”
……
“楼上的史密斯太太今天又送蛋糕来了,她总是夸我乖巧懂事,她越送的多我就越乖巧,然后越来越胖啦。”
……
“房东太太还是没有回来,我一个人住一层,好寂寞呀。”
……
欧亦静静地在那头听着,不出声,他有好久没有听到这般吵闹温暖的声音了,心中静悄悄的。
“欧亦,你还在听吗?”夏天一番滔滔不绝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是不是多了点。
“嗯。在听。”欧亦说。
“哦~我说完了。”夏天扯扯头发,一时语塞。
“夏天。”
“嗯?”
“我,很想,很想,很想你呀。”欧亦说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入了夏天的耳。随即又说:“不过,没有你,我的世界真的安静了很多,这样好像也挺不错的。”
夏天刚刚想感动一番,又听下文,跺跺双脚,嘟起嘴吧,委屈说一声:“我真的有那么吵吗?”
欧亦笑着说:“真的。你好吵啊。”
夏天也笑了,说:“欧亦呀,真的,你太安静了。欧亦啊欧亦。”
“你干嘛总喊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取得真好。欧~亦~你瞧,说出来嘴型,先是亲吻再是微笑。取得可真好。”夏天拉长了欧亦二字的发音,柔软的两唇,先是微微向前倾去,如同亲吻,再像两侧上扬,如同微笑。
欧亦竟情不自禁地试了一番,果然,是个好名字。
“所以,你要常常笑。”夏天又说。
那天,夏天在纸上写下这样的一段话。
当你想念一个人的时候尽情地去想念吧。也许有一天,当你长大了,受过太多的伤,看过许多的痛,你便再也不会如此炙热地想念一个人了。到那时,你只会想念如今如此想念他的你。
夏天笑笑,原来我也有写鸡汤的潜质。
陆言之最近遇到件棘手的事情,这边导师交给自己的课题才做到一半,那边汪凌凌来催,说是本科论文赶紧写,正好可以跟着上一届一起答辩,正好提前结束本科阶段。
陆言之本是读的八年本硕博连读,安安分分不出意外八年后就是一陆博士。可这厢汪老师可不这么想,本科少一年硕士少一年博士再少一年,五年之内总能把学位拿到不是?陆言之听闻汪凌凌的美好瞎想,眼角抽抽,老师要是可以这么算,您大可以向教育部提个意见,改成五年连读好了。老师摇头,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般天分的。陆言之继续抽抽,老师您太抬举我了。
于是乎,陆言之只得左赶课题右赶论文,忙得是不亦乐乎。
现如今,陆言之去医务室值个班都得把电脑带着,不知何时他竟也带上了一副轻框眼镜,对着屏幕敲敲打打,神情之认真,全然忽略了身边还有一枚如花似玉的小女子苏叶是也。
苏叶第一次看陆言之带上了眼镜,惊讶之余凑到他面前,用十分之不可思议的语气问了句:“陆大神也会近视?”
陆言之目不斜视,依然全神贯注,开口道:“大神不是神仙,无法控制生理变化。”
苏叶用手撑死下巴,仔细打量了一番陆言之,啧啧摇头,本想说句陌上人如玉等等话语来赞美一下陆兄弟新造型比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儒雅俊逸。可转念一想,陆言之这人平时受到的夸奖太多,怕早已经听得麻木了,还不如说些不中听的,既能杀杀他的傲气又新颖能入他的耳。
苏叶说:“这好端端的一个正人君子形象,现在怎么看着,这么像个衣冠禽兽呢。”
陆大神那公子微笑着抬起头,把眼镜向上图推推,目光狡黠,道:“苏师妹,要不为兄再做些衣冠禽兽之事,也不枉你煞费苦心的中肯评价。”
说罢,眼睛透过薄薄的镜片,望向帘子后方的病床,作势起身。把苏叶姑娘吓得跳出十仗开外。
陆言之笑的前仰后合,苏叶默默找了张椅子,默默拿了本书,默默遮起自己红扑扑的小脸颊。
自此,苏叶得得一结论,陆言之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陆言之笑:说谁是白莲花呢?这孩子怎么还骂人呢?
苏叶闭嘴,再得一结论,陆言之绝非我等闲杂人等能调戏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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