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哥读诗】
与时代关联的深刻
——读温古的《农事》组诗
文/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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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为一个读者,温古的一组《农事》诗的感染力并不仅仅限于其诗歌语言的特立独行,还有做为作者在诗中显露的心迹及思想内含。
社会的进步让传统农耕文明无法短时间内在磨合中改变状态,旧的生产力和生产资料在现实中被隔离,充满了挣扎和无奈。在温古的诗中,这种挣扎和无奈是理想和现实的较量:
农具逐渐被磨损,手被驯服
在庄稼丰茂的田垄之间,我一次一次地弯腰
于蓦然间抬头时,发现了
那个就要落下去的太阳
……
——《农具被磨损》
诗人的目光是近距离的,他似乎曾经有过这种体验,但内心曾有过希望,希望“知识可改变命运”,于是他又写道: “我用一把草再次擦亮锄头……但庄稼并不是/你书本中竖排版的诗”,在这里,应该注意诗人特意强调的“竖排版”,应该是代表了一种年代感,诗人显然是拿自己或别人的青春说事,尽管与当下已不是一个面目,可这种路遥笔下那种主人公彷徨的情绪仍然可以引起共鸣。
温古的这组“农事”诗所陈述的事物和景状,是沉重的。诗人不仅把现实拉长了距离,还有着历史沧桑感式的感悟:
这是一座被历史掩埋的城
生锈的钢筋穿透祖先睡眠的颅骨
这盏灯是一个舞女的灵魂
她的脚被硫磺烫伤
她必须一边跳舞一边歌唱
她知道黑暗中又无数流泪的观众
她知道这不是一个剧场这是一个圈棚
岁月是关在圈棚里的一群野兽
……
这种由群体命运引发的思想是一种迫切,原始而存在感真切的现象所带来的忧虑,诗人的文本充满了隐喻,他想表达的要借助一些纯文学意象进而说服自己的内心,进而阐发他对于生存状态的关切,于是他写下了这样的句子:灯火已跳得筋疲力尽/但日子仍然睡得像盘石磨。
好诗一定是有生活的,无论诗人写的是什么,或者怎么写。在《农具的手柄》和《农具安卧在斜阳中》两首诗中,诗人温古的措词充满了直接的评语式的总结:“人类的手,是套在农具上的野兽”“太阳是土地的主人”“土地,是上帝的识字课本”“西风的歌都是苍凉的”……这种总结是肯定的,有着对土地和“土地主人”极尽完美与坚持的评判。
除了这组诗歌主题意义上的丰富和直入,诗人温古的幽默也极尽嘲讽:
一群母鸡簇拥着公鸡登上房顶
正以生产队长的腔调向村民喊话
英雄时代过去了,没有一只母猪
理会曾经显赫的权威
——《农具安卧在斜阳中》
而《生产队的饲养院》(附后)这首诗,更是运用一目了然的排比、几乎显现不出语言和句式的功力与技巧、却生动地刻划了一个有着完整、丰富色彩和内容的画面,让我们想象、回味和思考。这也许就是诗歌写作境界上最难达到的:无技为技,无巧而巧。
文学创作者要关注现实,作品要反映现实,诗歌也不例外,尤其是反映农村及农民和农业现实的主题。直面并关注及反映当代中国三农现实,是文学创作者的责任所在,这也是一种时代感的体现。诗歌在此中并不单单只体现诗人的浪漫情愫,并不只是“诗与远方“。诗人温古的《农事》组诗虽然反映的并不是当下,但当下却与其描写的年代有着一定的关联,这种关联的影响是深刻而严峻的。(2018.10.26)
附:温古《农事》组诗之一:
《生产队的饲养院》
生产队里的饲养院
里面有好多的牲口
马住一个大棚牛住一个大棚
几百匹马在黑暗中打着响鼻
几百匹马在黑暗中静静地站着
几百头牛在黑暗中反刍
几百头牛的眼里亮着灯
它们都被绳子系在一根根柱子上
它们也不交头接耳,不吵架
它们是一个班的同学
它们是一个连里的战友
它们集体从黄昏归来
它们集体在早晨分散到田野
有一匹马很晚了还拉着车在大路上
它们嚼着草想起了它
它们共享一个时代的黑夜
那个黑夜就像一个更大的马棚
每当我想起那个时代的那么多个晚上
那么多的黑影我都认作一颗颗慢慢移动的牛头
温古,男,汉族。1961年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鄂尔多斯市作协副主席。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开始业余写作。著有诗集《甲申卿云歌》《狼塬》《在大鹰爪下签名》《低低的火焰》《温古诗选》《刀的诠释》《燃向夕阳》《鸟部落》,长诗《天旅》(上下两部);随笔集《追踪河流》《解读苍茫》《停云集》等文集十八部。作品被收入多种选集和年选以及排行榜。曾获《诗刊》《诗歌月刊》社主办的全国诗歌大赛奖、中国煤炭文联乌金奖、内蒙古政府索龙嘎文学奖等二十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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