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夏天的时候,我就会无比想念南国的风。
南国的家乡有宽大的窗户与长长的门廊,院子里的冬青木此时已经长得十分高大,早晨被修剪过了的草坪经过一天的暴晒,黄昏时分会散发出一股温暖的气息-在炎炎夏日这可不是什么受欢迎的味道。低矮的灌木绿得发老,母猫懒懒地躺在草坪上,露出雪白的肚皮。
我喜欢这样的夏天。在黄昏时分把小桌子小凳子搬到院子里,小口小口地品尝冰镇西瓜或者新鲜的荔枝,下棋或是聊天,或者就着最后的日光读一个古老的故事。有时候会在草坪上铺上凉席,撒上花露水后躺下来,欣赏邻居家的音乐声,安安静静地仰望天空,看它如何一点一点地变成深蓝,看西方的天空亮起星星,耳边是虫子的低语。
我喜欢这样的夏天。每年暑假总会去外婆家住一阵。她家住在山坡上的一栋老房子里,被竹林环绕,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十几米宽的大河与郁郁葱葱的森林。清晨,趁着太阳还未升起,我总喜欢去河边绿茸茸的草地上散步,或者在森林里呼吸新鲜空气。森林尽头就是市镇,白色的桥梁横跨于河面,沿岸的菜市场终年飘荡着鱼的气息。
很小的时候,也是一个夏天。我从睡梦中醒来,走到外婆家的阳台上,默默地注视着不远处一颗高大的泡桐树,它已经长得比房子还高了。我的妈妈,妈妈的妈妈,妈妈的兄弟姐妹是否也曾经在这里无数次注视过它?一阵笃笃的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时一只琢木鸟。有生以来第一次在野外看见的琢木鸟,它几乎和树木粗黑的树干合为一体。它来自哪里?河流?森林?或是谷地?但是它此时此确确实实就在那里,在凉爽的夏日清晨,吟唱着属于自己的歌谣。
小时候做梦,总会觉得自己是一只鸟,可以飞翔,却又总是被笨重的身子所拖累。或许,我本来就是一只鸟,喜欢河流、森林与山谷。所以才会讨厌北方高大厚重的墙与狭小的窗户,它们总会阻挡屋外的鸟语花香飘到我的书桌旁,也会把夏天的风阻挡在外。
这里没有连绵不断的细雨,也不会有突然而至的台风,你永远不会体会到巨大的雨点打在衣服上沾湿鞋袜时的喜悦,也不会领略到暴雨过后草地吸足了水之后的芬芳。有的只是干燥、漫长的白昼与少而又少的雨水。
我想念,南国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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