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路远

作者: 大大大汤匙 | 来源:发表于2018-07-05 21:16 被阅读7次

    漆小小不想回家。

    她从湓州出发,一路都是恍惚。只一想起来漆文保就忍不住要哀哭,然而她知道哭也没用,也只能擦干眼泪继续走。

    她不知道她的爸爸到底怎么了。哭的时候给自己鼓劲,大约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而已,只要她肯找,总能找到的。然而内心深处却有一个隐约的声音告诉她,陆大有不是慈善家,面对仇人,她爸爸生还的概率几乎没有。

    又怎么告诉妈妈呢?孤身一人,哭哭啼啼回家,让已经身体不好的妈妈也跟着难过?

    漆小小还差几天才满十一岁,算是个小大人了。她有自己的打量。然而没有人告诉她,遇到这样的事应该怎么办。他们家的支柱,她最景仰的人,一瞬就不见了。

    她一时急忙忙赶路,想回家叮嘱妈妈照顾自己,然后早日出发去找爸爸。一时又停滞不前,一边哭一边绝望。

    路过村镇的时候,大人们都拿她当小叫花。浑身脏兮兮的,又臭又丑,谁也不愿意她借宿。

    她就睡在柴草堆里,土地庙里,或者树上。也有时候不想睡觉,就坐在树上,看着星星月亮发呆,但小孩子觉多,后半夜总能迷糊过去。

    这日她运道不怎么好。正走在小路上时,天降暴雨。于是里里外外都湿透了。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连枝繁叶茂的大树下也淅淅沥沥滴着雨水,不得躲避。漆小小却不甚慌忙,既然已经被冲刷过了,那也没什么好躲的,就当洗了个澡呗。

    天色渐渐沉了下去,但雨势依旧。寻到山路边上微微凹陷的一处,大约容得下半个她。于是折了些树枝,架起来,排好,又捧了几块石头搭在上面,倚着山壁,做了个简易的小雨棚。

    于是她想,我能好好照顾我自己的,也能好好照顾妈妈,这雨棚很好,我也很好。

    解开湿哒哒的小包袱,她先取出拿油纸包好的火石。但是枯枝草皮皆湿,用火石试了半天,也只得到些零星的火点子。于是复将火石包好,又从里面掏出来两个果子。果子是早起未雨时在树上揪下来的,途中经过一个小小的鸟巢,里面有两枚小小的鸟蛋。漆小小本想将鸟蛋捡出来以充饥,又想到大鸟回来若是没见到这两枚蛋,会不会也像她一样,伤心迷惘,从此也四处寻找,以此为业。于是她只摸了摸可爱的鸟蛋,然后下树。

    是以只剩下两个果子。她估算了到下一个村子的路程,谨慎的将其中一个果子放回包袱。擦擦另一个果子,啃了起来。

    等她啃完手里酸酸的果子,天已经完全黑了。隐约的远山像是巨大的浓黑的怪兽,伏在阴冷的夜里。雨渐渐停了下来。只偶尔有滴答声。漆小小就着半湿的树枝,终于点燃了一小簇火。然后在幽微的火光中,从不远处寻来些别的石块,垒成了火塘,再将湿柴放入,将火也移入其中。烟雾不免大了点,却正好驱除雨后重新出动的蚊虫。

    她终于放松地蜷在了火堆旁。侧头看着刚闪出来的星星,又想起来小时候漆文保将她抱在膝上,把每颗星星的故事讲给她听。她隐隐觉得爸爸就坐在她身旁,沉默地看着她,她眼皮耷拉着,已经睁不开了。爸爸还在身边,她甜甜地笑了笑,然后跌入了黑沉沉的梦境。

    然而等她再次醒来,却是在一张床上。漆小小是个警觉的小姑娘,于是她一个鲤鱼打挺,没起身,却摔倒在床上。这时她才发觉自己浑身酸痛,头也晕晕的。

    怎么回事呢?她倒在床上,转头看这一间方室。一桌一柜一床而已。身上还有一床被子,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大约用了很多年了,却也干干净净。

    门外传来“噔噔噔”的跑步声,然后门开了,一个光头小和尚的脸从门缝里显了出来。他问道:“我听见好大一声响,你没事吧?”眼神关切。

    漆小小眼珠转了两转,开口时自觉嗓子喑哑,说不出话来,于是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只点点头。

    小和尚也点点头,松了一口气似的,又道:“你饿了么?我给你拿些吃的来?”

    漆小小又点头,还很感激地笑了笑。

    小和尚的脸从门缝中隐去,又传来一阵噔噔的脚步声,想必是去拿吃的了。

    头还是晕。慢慢坐起来,走动两步。又觉得没什么问题。衣服还是整齐穿在身上,想是因为彻底淋洗过,并没有前几日令蚊蝇围绕的气味。刀剑和包袱也好好放在桌子上。

    推开门,外面是一个小院子。青砖铺地,许多块砖的表面却已经光滑可鉴人影,杂草却也丛生于砖与砖的间隙里。这里大约曾经也是人声鼎沸之处,现在没落罢了。

    阳光照在砖地上,反射出闪烁的金子似的光斑。还有低坳处的一点积水,也闪着光。

    还是有头重脚轻的恍惚感。于是漆小小在门廊的台阶上坐下。刚拢了拢乱糟糟的头发,就看到小和尚端着两个碗过来了,他将两个碗放在她身边,一碗青菜汤,一碗窝头。

    她很久没吃过这些了。身上虽然还有散碎的银子,但她一般都只在野外捕些鸟鱼烤了,或是上树摘些新鲜果子。

    她有些渴,就端起青菜汤喝了一口。淡淡的青菜味,不像漆文保在家做菜汤时,会放一尾小鱼干,这样汤里也好像有了鱼的鲜美。

    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在汤里,然后消失。

    小和尚七八岁的样子,见这位小姐姐莫名哭了起来,也不甚吃惊,还小大人似的哄她:“先吃饭,吃饭要紧,有什么难过都比不上身体好的。”

    很有道理。这一生里,不管是做什么,都势必需要一个健康的身体。

    小和尚就见她一口气塞完两个窝头,然后干掉了整碗汤。

    见漆小小又对他笑了笑,小和尚很开心地摸摸自己的光头,突然想起来:“我叫阿木,你呢?”

    答:“漆小小。”答完觉得对小朋友太冷淡了,清清嗓子,又加上一句:“谢谢你救了我。”

    阿木就有点儿害羞的眨了眨眼睛,他说:“师父带我出门化缘,是他看到你,把你背回来的。”

    漆小小四面张望一番,好奇问道:“那你的师父呢?”

    阿木指了指斜后方,开心道:“师父在后面摘菜,今晚咱们吃菜包子呢!”满眼都是即将吃到美味的向往。漆小小见他这样,想起来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仿佛下一顿的美餐就是最大的企盼。她想回到那个懵懂无知的年纪,但是回不去了,永远都会不去了。

    于是脸上扯出一个笑来,她说:“好啊,小阿木。”

    小阿木很不满意这个称呼,他严肃地说:“我已经九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这是连日来最有趣的对话了。漆小小很捧场地笑了起来,她说:“是的啊,九岁就已经是大孩子了。”她抬头看着碧蓝澄澈的天空,我也早就应该长大了呢。

    这位九岁的大孩子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本佛经来,规规矩矩地坐在漆小小旁边,开始诵读经书。

    漆小小不懂佛经,也不懂佛。不可否认,她有一个平淡却温馨的童年。但从她七岁时漆文保被打坏了脑袋之后,生活就完全不一样了。如果真的有佛祖,大约也已经彻底放弃了他们。就像一只在放逐的深渊中没头没脑乱转的小船,悬浮在灰黑的泥流中,不知何时沉没。

    这样的日子里能看到深渊顶上微弱的光,但这光实在遥远而不可及。

    如今漆文保生死不明,则像遥远的天光也湮灭不见,只剩深渊与痛苦。

    然而在小和尚含含糊糊的声音中,她奇异地一点点平静下来。

    脑子也终于活转过来了。尽人事,听天命。

    与以前比起来也差不多。不过前几次都能在往湓州的路上找到他,这一次的目标不分明而已。

    这次出来已经很久了,妈妈在家必定已经很担心。她要先赶回家,安抚妈妈,然后再收拾行装,准备出远门。

    她不知道能不能再找到爸爸。其实多半是再也找不到了。但是如果不行动起来,又觉得放弃了可能的万一的希望。

    她的爸爸好像一直为了复仇而生活。从她七八岁时起,又好像一直为了将记不得妈妈与自己的爸爸带回家与治病而生活。

    普通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呢?她不太清楚。很小的时候爸爸就跟她讲了爷爷奶奶是怎样被仇人杀死的。

    虽然一家人很亲密,但从另一方面来说,未尝没有同仇敌忾的因素在里面。

    漆小小这几天都浑浑噩噩的,脑子里也空空荡荡不像是自己的了。然而此刻在这个不知名的小院子里,头虽然还晕得很,她却想起了以前的这些事。冷静地像是个局外人。

    她又想起来爸爸临走之前说的话了。他说不愿意让她也执着于复仇,还说让她多看看广阔的世界。

    是啊,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还有病中的妈妈。她的肺伤着了,老是咳嗽,需要自己回去多陪一陪。

    等她一通远思回过神的时候,就发现小和尚也没念经了,两手托腮正直勾勾得看着她。

    她很诧异,也有点不好意思,打岔道:“你怎么不念经了?”

    阿木却带点儿可怜的语气,说道:“你很难过吗?我见你觉得很伤心的样子。”

    漆小小想了想道:“现在是挺难过的,不过可能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罢。”

    阿木又问:“那你为什么不开心呢?”

    漆小小失笑,想摸摸他的小光头,手抬了起来,又放下了。她说:“这世上令人难过的事情可太多了。没有人能一直保持开心的,有时候忍不住难过,也没什么的。过去了就好了。”

    阿木仍然不明白她为什么难过。其实他也不太理解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对于九岁的小和尚来说,跟师父一起出门化缘就是天大的冒险了。

    但他不想让这个小姐姐又一次难过,于是他晃晃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左右看看,想换个话题。

    就看到自己的师父从山上下来了。下一顿饭是菜包子的兴奋暂时代替了其他情绪。他很夸张地跳起来跟师父挥手。

    漆小小也回头往斜后方看了过去,远远的看不真切,阿木的师父大约年纪挺大了,正慢慢下山中。

    她回过头来问阿木:“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阿木摇头:“我不知道哇,一直都是师父带着我的。师父说以前这里还有别的大师父,后来这附近的村子没人了,大家就慢慢走了。师父说我太小了走不了远路,就一直在这里。”

    漆小小又问:“那你的师父叫什么名字?我见了师父也要问好才可以的。”

    阿木道:“师父法名叫海空。”顿了一顿又道:“姐姐,你叫什么呀?”

    漆小小道:“我姓漆,叫小小。”

    阿木嗯嗯两声,又给她问好:“漆姐姐好……”

    漆小小觉得这个小和尚甚有意思,终于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光溜溜的,手感很好。

    小和尚就又害羞起来,腼腆笑了笑,又去念经了。

    海空挑着担子从曲曲折折的小径下来。他已经很老了,在路上慢悠悠的,担子也一摇一晃的。漆小小就默默看他一路晃悠下来。阿木仍在一旁自在地念经。

    海空到了院子里,见他们乖乖坐在台阶上,很和蔼地笑了,对漆小小道:“小姑娘多晒太阳,对身体好。”

    然后对阿木道:“阿木,蒸包子去。”

    阿木脆生生地应了,把手里的经书塞到宽大的袍子里,蹦跳着跟上海空,往厨下去了。漆小小一人坐在台阶上,左右看看,青砖旧墙,破破落落的小院子,实在很容易触景伤感,于是也跟在后面,想热闹一些。

    蒸包子的整套活计,海空做得行云流水,仿佛是在禅房练功打坐似的。阿木开心地飞来飞去打下手,漆小小就默默帮忙收尾洗脏碗。

    不多一时,包子就出笼了。阿木欢跳着捧了白胖的包子大口大口吃起来。海空笑眯眯地看着,用筷子夹起两只包子,盛在碗里,递给漆小小。

    包子很好吃。虽然只是野菜加了一点蘑菇丁,包子皮也因为白面不足掺杂了些别的。却清鲜无比。而漆小小也很久没吃过这样新鲜的面食了。

    门外天已经渐暗了,红艳艳的火烧云大片大片的挂在天边,像一个人燃烧的一生。然后终于熄灭,“嗒”的一下,就此隐入永恒的黑暗中。

    漆小小明白自己应当坚强起来,为了家里还充满希冀的妈妈,也为了对她充满希冀的爸爸。但是她实在忍不住了,昏暗的火光里,她想起来幼时一家三口蹲在厨房烤红薯的情景。

    她放下碗,蹲到一旁,抱着头呜呜地哭了。海空暗念一声“阿弥陀佛”,走到漆小小身边,也蹲下来,摸摸她的脑袋,和蔼地说道:“有伤心的事可以好好哭一哭。”

    顿了一顿又道:“哭完了还要继续过日子。你还小,没什么过不去的。以后你会经历更多事情,难道要一直哭下去吗?先把东西吃了,才有力气。”

    说的很对,但漆小小哭得太投入,一时停不下来,埋在臂弯里的脑袋点了点,拿袖子胡乱擦了满脸的眼泪,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说道:“可是我大概再也见不到我的爸爸了,我真的好想他回来。”

    海空回道:“这的确让人难过。但你还有与他在一起生活过的回忆,也算是安慰吧。”

    漆小小点点头,还一边擦着刚流到脸颊两边的眼泪,说道:“我要去找他的,我一定要把他找回家的。”

    但她仍然微弱地又说道:“可是我还是很难过,爷爷,怎样才能不这样?”

    海空将灶台上的碗端给她,回道:“这样的难过是我们生出来就有的,如果你抑制不住,那暂时也只好这样了。不过慢慢的会好起来的。你出门寻他,也可以当做四处游历的机会。等见识了人间百态,自然会好起来的。”

    漆小小似懂非懂,但仍然点了点头,接过碗,也大口吃起包子来。

    食物给人以力量。吃完这顿晚饭,漆小小觉得自己比之前要好一点点了。

    她仍坐在房前的台阶上,仰头看天上的渐明的星星。夏夜星空明亮,她又想起来那些奇幻神秘的故事了。爸爸也会变成一颗星星吗?

    房间里点了一枝小小的蜡烛,阿木正跟着海空做晚课。一老一小的声音传到院子里,同样令人觉得安稳。

    清爽的风送来不远处草木的微香,白日里黏滞沉重的头脑也清爽了一些。

    做完晚课,阿木似乎是得到了可以晚睡的特赦,他欢呼了一声,依旧跳着出来找漆小小。

    只是坐在台阶上看星星而已,他却很激动,见漆小小认真望天,好奇问:“漆姐姐,你喜欢看星星?它们有什么故事吗?”

    漆小小见他目光灼灼,好奇宝宝的样子,微点头。

    阿木的眼睛亮晶晶的,笑道:“那姐姐给我讲讲它们的故事吧!”

    于是漆小小指了一颗明亮的星星,开始给他讲曾经漆文保讲给她的故事。

    海空静立在门口,也听她讲述这些或奇幻或诡谲的故事。

    后来听故事的小朋友困极了,还强撑着不闭眼,眼泪汪汪半睁着眼要听故事。漆小小也困了,她晕乎乎地靠在门柱上,看海空过来,抱起阿木。后者还挣扎着说了句:“我要听完再睡。”

    漆小小慢慢爬起来,仍是扶着门柱,望向星空,小声地说道:“爸爸,我去睡觉啦。”慢慢走回白天醒来的房间,爬上床睡觉去了。

    清晨却仍旧淅沥沥下起雨来。躺在床上,听雨帘滴落在门廊石板上的脆响,像脚边缀了铃铛的女孩子欢笑跑过的跫音。

    漆小小仍然浑身发软,懒懒地躺着不想起来。阿木的声音在门外轻轻响起来:“姐姐你醒了吗?”

    漆小小的嗓音还是闷闷的,她答道:“醒了。”

    阿木放大了一点声音:“那我把早饭放在门口了。趁热吃吧。”

    于是漆小小爬起来,穿好衣服,开门。

    湿润的空气里夹杂了泥土与青草的气息,令人微微熏然。低头则是阿木放在地上的粥与圆圆的不知是什么做成的饼。

    她坐在门槛上,一边看着雨滴在青石板上形成的、很快又消失的水坑,一边吃早饭。

    又旁听了海空与阿木的早课与晚课。虽然这是个没什么人的寺庙,但他们似乎仍然将每天的功课都做得很好。

    午饭是简单的菜粥与另一种圆饼。从阿木对菜包子的怀念中也可知那是不易的加餐。

    午饭后是短暂的小憩,漆小小问海空:“爷爷,您做和尚多久啦?”

    海空半闭着眼道:“好有四十年了。”

    漆小小奇道:“每天都是这样?”

    海空道:“是啊,念了四十年的经了。”

    见漆小小吃惊的脸色,他又道:“这也不无聊的。四十年快得很,等你哪天睡完觉醒过来,就已经和我一样老了。”

    漆小小无奈地噘噘嘴,表示知道了。但她也明白,变得白发苍苍这件事对现在的她来说,实在还很遥远。然后她接着问道:“那您为什么当和尚?”

    海空沉吟半晌,没再开口。

    于是漆小小开始知道,这类问题,似乎是不能随便问的。

    雨一直下着,却没人着急,阿木在念经之余还惦记着雨后会新出土的蘑菇,海空则时不时地将走神的阿木敲打回来。漆小小在一旁也盘腿坐着,安安静静的。

    第三天却是晴朗的一天。漆小小起得很早。她的头不痛了,身上的酸疼也好了很多。她收拾了自己的小包袱,可以上路了。她想了想,将兜里的大部分银子都留在枕头边,毕竟她也没有别的东西以示感谢了。

    背着包袱走出房门的时候发现海空正在清扫院子。这一方小小的院落,像珍藏的宝贝一样,他小心翼翼,一丝不苟地清理着青砖与其间的缝隙。

    漆小小向他道别:“爷爷,我今天好多啦,谢谢你们救了我。我想回家了。”

    海空将扫帚立在一边,道:“厨房里有干粮,我去拿些给你。”

    漆小小忙跑到他面前,直道:“这两天太麻烦您了,我不能再拿东西走了。”说着她朝着海空双手合十行了礼,然后跟靠在柱子后的阿木挥挥手。转身往山门走去。

    阿木有些难过,他一直与海空相依为命,几乎没有年龄相仿的玩伴。他很喜欢漆小小这个姐姐。

    但他也只是向着漆小小挥了挥手,然后吸吸鼻子,抬头假装看天。

    漆小小继续赶路。离家应该不远了,她不想让妈妈看到自己乱糟糟的样子,于是她在一条小河里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又把衣服洗得干干净净,架在火上烤了,还将头发打散编好辫子。看着水中的倒影,虽然仍是皮肤黑黑的小姑娘,却干净了许多。

    她沉默着做完这些事,又想起来妈妈应该是很久没吃过野味了,又进山打了几只山鸡,绑在树枝上,扛着下山,回家。

    她想,我必须要好好照顾妈妈,照顾自己啊,我再没有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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