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之暮

我是一只狗，在幼年时和爸爸妈妈生活在一个乡村大院里。那时候的生活很是悠闲，除了睡觉就是散步，这里的人大多也这样。

有一天，我被一个陌生人带走，其实我是很无所谓的，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明天会怎么样，以后会怎么样，有吃的就吃，没吃的就找找，实在不行就死呗！给自己那么多烦恼干嘛？

我喜欢看天空，被带走的时候我依然如此。看着天空我感觉可以忘记一切，我好像在想东西，但是又好像处在一种空明的状态里，这些说起来玄乎，其实就是发呆了。

被带到的地方是一个工厂，我在这里没有了自己的小窝，晚上睡觉不是睡在人类宿舍前的草地里，就是楼梯下狭小的夹角里。食物是个挺喜欢我的人偶尔用塑料盒盛的饭菜，大多数时候，我不喜欢吃，但是没有办法，这里一点其他吃的都没有，水泥路面占据了大块区域。

后来，这里来了一对夫妻，他们都是白色毛的狗，我身上的毛黑黑的，所以这里的人都叫我老黑，叫他们大白、小白，我们年龄其实差的不多。

日子就这样平静的过着，在白毛一家过来后，这里变得有意思一些，我时常和他们在空地上奔跑，每次奔跑的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曾经的乡村大院和院外面的土路，那里的空气混杂着很多气味，我习惯了，喜欢闻，现在很想念。

有一天小白怀孕了，我们都很高兴，来往的人好像也很高兴，只是不知道这其实是祸不是福。

我也记不得过了多久，小白终于将孩子生了下来，也是两只小白狗，夫妻两个很喜欢它们。周围过往的人看上去也很喜欢，但是我们依旧没有像样的小窝，也没有稳定的食物，小孩子生存不容易，这种不容易并没有持续很久。

某天早晨，我和大白、小白醒来后看不到小孩子，我们急疯了，它们自己还没有到处乱跑的能力，我们从白天找到夜晚，来来往往的人以为我们还在玩耍，没人懂我们在干什么，知道第二天，那个经常拿食物来的人突然出现，他看着我们，然后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我们好像明白了什么。

不知道是怎样度过那段时间的，我们三只狗都变得有些憔悴，最先扛不住的竟然是大白，他好像生病了，身体躺在角落里，不停地颤动，胸腔到腹部，剧烈的起伏，我不知道怎么帮助他，小白也不知道，她每天就是躺在大白不远处看着。

大白没坚持多久就死了，这时候，来往的人已经改叫我“老狗”，我也老了，可能大白的死，加剧了我的衰老，不是开玩笑，或是夸张地描述，我每天感觉精神深重，感觉生活索然无味，我依然每天看天空，却一点都不悠闲。

小白每天不吃东西，眼角总是湿的，也没撑多久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