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我们面前渐渐枯萎
——读《与父亲书》
文/苇眉儿
世界文学史上有很多写父亲的文章。
不必说朱自清的《背影》,也不必说王安忆的《父亲的书》,更不必说铁凝的《面包祭》,单是下列几位作家写父亲的句段,就足以让我们泪湿衣襟了。
弗兰茨·卡夫卡在《致父亲》中说,“我俩不可能心平气和地交谈,这还有一个其实很自然的后果:我连话都不会说了”。
奥尔罕·帕慕克在《我的父亲》里写道,“很久以后,我把一切抛之脑后,不再对从不斥责、压制我的父亲感到气恼或嫉妒。这时,我才慢慢明白(并且承认),我们之间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童年时代我是那么渴望自己更像他一些。每一个人的死,都是从他父亲的死开始的”。
迟子建《那盏叫父亲的灯》里的父亲是这样的,“因为有了年,就觉得日子是有盼头的;因为有了父亲,年也就显得有声有色”。
刘亮程《先父》中的父亲则是另外一番样子,“一个父亲,把全部的老年展示给儿子。一如我把整个童年、青年带回到他面前”。
……
除了这些,文学长廊里,还有哪些父亲的形象让人一读再读?
文学大咖于坚、苏童、李修文诚意推荐了中国作协会员向迅的《与父亲书》。
与……书,是古文题目的一种格式,意思就是写给谁谁谁的一封信。“与父亲书”,顾名思义就是写给父亲的一封信,献给父亲的一封长信。
作家苏童说,这封信,是儿子与父亲的一番灵魂对话,即使沉默,也是千言万语。这封信,也是一封永远也无法寄出的长信,是儿子向迅写给彼时已长眠于地下的父亲的深情之书。往日的隔阂、误解以及嫌隙甚至龃龉,在书写完结之日也已全然达成了和解、谅解和化解。
父亲是一个老式父亲,中国三四十年前那个贫穷落后的中国农村家庭里的父亲;一个老实父亲,一辈子普普通通,一辈子养家糊口,建一栋房子;一个老师父亲,作者向迅识字的启蒙老师,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父亲。
写别人,好写;写自己熟悉的亲人,深了浅了的,重了轻了的,可不太好写。好在向迅相信,写作是一条可以通往对方内心世界的小径。于是,他不加美化,没有修饰,只是原汁原味地呈现和展示,真实、如实地写,在父亲去世后,向迅用自己的方式,让父亲又重新诞生了一次。
书中有句话让我震撼:父亲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是一个不应该被遗忘的人。
我想,作者之所以愿意用这种书写的方式纪念、思念自己的父亲,也是因为父亲在打工漂泊的间隙,给他写了很多很多的信。
信的开头,父亲会这样去写,“吾儿向迅,近来可好?”颇有扭捏嫌疑,不像现实中真实的他。我相信,信中的父亲和被现实生活压弯了腰的父亲叠合起来,才是一个完整、真实又立体的父亲。
这位父亲,也是无数个典型的中国式父亲的代表。一方面暴躁、自私又胆怯,一方面沉着、勇敢又善良。
人无完人,金无足赤。你我亦然。
《与父亲书》由六篇关于父亲的散文构成。《巴别塔》一篇,向迅竟然写到了父亲的一段可能存在的情感野史,与一个叫何婶的女人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牵牵连连。这点,我不做任何评判。我只想给大家科普一下“巴别塔”。
简而言之,巴别塔是一座人类曾联合修建的通往天堂的高塔,为了阻止人类的计划,上帝让人类说不同的话,使人类相互之间无法沟通,通往天堂的计划自然就以失败而告终了。
相信每个读者都有自己的评判。
《与父亲书》中的父亲的形象,也让万千的读者看到了自己父辈的影子。这既是对父亲人生的重新回顾和整理,更是对父子关系的修补重建以及重新思考和定位。
书中的父亲,也是有理想的,也是有自己的审美情趣的。他是那么爱花,就算现在,老家的花园和父亲的墓地,在春夏两季,都会开满姹紫嫣红的格桑花。
书中,有一封向迅手书的一封信。信的开头是“亲爱的父亲大人”,信的结尾是“假设:假如您还活着该多好”……
每一个人的死,都是从他父亲的死开始的。布鲁诺·舒尔茨在《着魔》中说“父亲在我们面前慢慢地枯萎”,再也没有比这更残忍的事情了!
这一刻,我泣不成声,我的父亲也已离我而去四十年整。
我亲爱的父亲,您在天堂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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