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国权
四、我们的基地,我们的工厂
贵州的军工企业主要有三大基地,即011、083、和061基地。各个基地下属有很多工厂。安大厂是011基地下属的一个工厂。我1970年在安大厂参加工作时,工厂还未建设好,是边建设,边生产。在毛主席三线建设要抓紧的号召下,厂房的建设白天晚上都在进行。当时的主要施工队伍是北京来的8349部队,部队走后是建工三局来建设。到了晚上,全厂的职工和家属都组织起来到工地搬砖、运沙。工地的晚上灯火通明,人很多,组织的也好,干的是热火朝天,工程进度非常快。
011基地下属有很多单位,有两个设计所、二十多个工厂、三个仓库,还有供应站电讯站和四个医院(现在还存在3个)。还有车队、砖厂和电厂(砖厂和电厂存在的时间不长,撤掉了,再后来车队也撤了),他们都是各自相对独立的单位。众多的单位分布在贵州各地。基地总部在安顺(刚成立时在贵阳花溪区,后来搬迁到了贵阳小河区),主机厂都分布在安顺市,包括当时的安顺县城(现在的西秀区)、镇宁县和平坝县周围,还有很多的专业化厂。另外在贵阳的小河区(现在的花溪区)、清镇县(现在是清镇市)、黔西县、大方县、修文县和遵义市也有工厂。这么多工厂和单位,布局很分散,大多数工厂都是建设在离城区二十公里左右的山里面,有的车间还建在山洞里,目的就是要分散、隐蔽。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开始的改革开放,开始了市场经济,军品陡降,迫使三线工厂被动或主动寻找民品生产。远离城市的工厂生产成本高,职工生活也极不方便。后来安顺的安湖厂、龙岩厂和凤阳厂都搬迁到了贵阳市。清镇、黔西、大方、修文的工厂也从大山深处陆续搬迁到了交通便利的贵阳市。近几年,平坝的主机厂也搬迁到了贵阳观山湖区。也有个别厂因为没有军品或其他原因,在市场经济大潮中被淘汰,倒闭。
今天,011基地下属的多数工厂是既生产军品,又有自己的民品,逐步适应着市场经济,但是经济效益各有不同。如今的三线航空企业,有着统一的文化特点,工厂门口都有“航空报国,强军富民的”标语牌,充满生机和活力。
五、三线工厂的“峥嵘岁月”
1970年我进了工厂,被分配到锻造车间当了一名锻工。近百人的车间,来自五湖四海。除了老厂(沈阳、哈尔滨、西安和成都)来的老师傅外,有部队转业的,69、70届的大学生,南昌航校来的中专生,技校生,上海招收的学徒工(在上海学徒期满后来的),贵阳招收来的学徒工,再有就是我们三线二代的学徒工。当时,我不满16岁,身体还没到快速发育期,身高1.67米,穿着最小号的4号工作服,现在想来就是个小屁孩。车间里炉火熊熊,锻锤轰鸣,好一派繁忙的生产场景。站在厂房里,既感到新奇,又兴奋。
011基地的各个工厂的选址,设计,到建设完成,是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到七十年代初期。建的家属区各个工厂基本都是一样的,就是两层楼,通用走廊,一层楼共用一个水池,户外厕所,极其简陋。后来又改造,水池进家,再后来又陆续拆掉,新建住宅楼。
回忆起上世纪的七十年代,贵州航空企业的三线工厂的共同特点是,每天早上6点半,户外广播喇叭响起,先是放录好的军号声,提醒人们起床。接着是一首接一首的放革命歌曲。迎着初升的太阳,骑直行车的,走路的,上班人流在革命歌曲的伴随下,去生产厂区去上班。文革时期,大山深处的三线工厂也不是世外桃源,与全国其他地方一样,也是激进的。如僵化理解抓革命促生产,上午政治学习,下午开机器生产。还有经常大会小会的开批判会,如“批林批孔”,“反击右倾翻案风”等。我有过几次被指定批判会发言,为此,就得熬夜写稿,其实就是抄报刊上词句,抄顺了就行。还有就是常常忆苦思甜,吃把糠与菜和在一起蒸的菜团子,以此体会旧社会的苦,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
那个时候的三线工厂都是建有大礼堂的(比较简陋能遮雨),用来不定期的经常开全厂职工大会。如开“批判会”,“突击生产动员大会”等。也在礼堂里演自己拍的样板戏和其他革命文艺节目,放电影。改革开放后,职工大会很少开,到后来不开职工大会了,三线工厂的大礼堂多数废弃了或者挪作他用了。
六、我们的芳华年代
上世纪七十年代,是我们三线二代人的青葱岁月,是我们的芳华。
那时的我们,二十多岁,单纯、正直。尽管缺吃少穿,文化娱乐也少,我们除了工作外,也看报纸,关心国家大事,我们要求上进,加入共青团,还有的加入了共产党。
我们这一批人,1970年进厂,三年学徒,又过两年成为二级工。工资是46元。那时候物价低,花钱的地方少,节约点用钱,过老百姓的日子是可以的。当然还要攒钱,为以后结婚用。如果能买齐四大件(手表、自行车、收音机和缝纫机)是很满足的。我们也赶时髦,穿海魂衫,穿白边黑布鞋,穿回力鞋。
三线工厂离城区比较远,没有公交车,进一趟城不容易。那时每周工作六天,周日可以搭解放卡车进城,司机挺牛,因为有求于他。实在没车的时候,坐老乡的马车进城,也走路进过城,路远,很累的。安顺县城周日是赶集日,小商小贩把衣服和日用品摆在街当中卖,更多的是农民把蔬菜和农副产品挑到集市卖。我们逛街,买了需要的日用品和蔬菜外,有时也会到小饭馆吃碗米粉。
在全国都还在使用粮票、布票的年代,生活物质匮乏。三线工厂的职工生活也是一样,买肉,卖豆腐都是要凭票的。人们买肉时祈求着能多给点肥的。工厂周围的农民会把菜挑到家属区来卖。看电影多数是在露天操场上,吃过晚饭,人们早早就拿着凳子在操场占位置。有时去晚了,没位置,就到屏幕反面看,也能凑合着看。什么《地道战》、《地雷战》和《南征北战》的电影看过n遍。还记得看过阿尔巴尼亚的《海岸风雷》,南斯拉夫的《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朝鲜的《摘苹果的时候》,《卖花姑娘》等等电影。那时,没电视(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有的电视),更没有手机。也没有现在的各种各样的美食。那时的我们很年轻,很苗条,哪像现在的有些青年人,肥肥的,还要减肥。
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三线二代的大多数人都已结婚成家,很多家庭也有了孩子。我们努力工作,成为生产中的骨干。我的很多同学都是生产中的技术能手。可以自豪的说,在三线建设中,我们奉献了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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