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外婆

作者: 若水山房 | 来源:发表于2018-03-31 14:40 被阅读82次

            外婆已经过世9年了。虽有时心生起念,但从来没有写过一些关于她的文字。借口乃忙碌的生活琐事,想来实在是愧疚。

            9年前腊月,外婆一口气上不来,干净利落离开人世。就像她生前也从来没有麻烦过别人一样,这是她一生命运的圆满终点。

            外婆是旧社会过来的孤儿,父母早逝。解放后,由于手脚利索,做事勤快,又是贫农出身,成了公社的劳动标兵,得到过很多瓷缸子和毛巾类的奖励。另外得到三间茅草屋,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屋。后来每次听到外婆讲起这些事,她总是显得很高兴,也看得出她当时的那种热情和坚强。

                外公是上门过来的,老家在对面坝子里。与外公的结合,使他孤身的命运有了新的起点,也得到周家大族的支持。外婆是外公的第二门。外公是个木匠,在当时也是一门实用手艺。后来又翻修了三间瓦房,墙是土墙,板壁是会木匠的外公做起来的,还震了楼板,严严实实的。

              小时候母亲身体不好,经常住院。所以我常寄住在外婆家,没有奶吃,外婆用米粉子糊喂到吃。外婆去山上割柴也会带着我,也会经常给我讲很多有趣的故事。比如讲如何躲避棒佬儿,我不禁听得有滋有味,每次都是割很大几堆柴火,像小山堆得老高,然后用粽绳一捆,一个柴堆就被他控制了。在瘦小的身体下,佝偻着背,但是步伐却很利索,轻快。我很难想象人的力量的巨大。有时候柴火太多了,蹬不起来,也会叫我拉她一把。

            那时候外公要出去做木匠,她一个人去队上挣工分,幺姨幺舅还小,大舅上学,母亲和二姨也早早缀学帮家里干活照看弟妹。外婆使力做,和男人挣得一样的工分,娃娃们饿肚子的日子还是少。后来分田到户后还是强心,种十几亩地,虽然大的几子妹相继成家。但是还要操心未成家的幺舅和幺姨。外公也是经常外头做木匠,屋里的事管得也少。但是一件件事还是让她办的风风光光。她常常说,姑娘养了一场,总要给几件像样的嫁妆,免得别个说。自己该点帐都不要紧的。

            自从后人的事都完成以后,外公似乎也累了。对种多少地,养多少猪也不管。酒成了外公的最爱,生活在难,外婆总要满足他每天的酒量。尽管有时间外公喝酒脾气不好,还是很少争吵。默默承受和支撑家里的一切。外婆养了一些鸡,隔三差五要去卖鸡蛋换些油盐,有时候也会给我家送一些来给我吃。然后接我到他们家玩。有时候走路累了,在小卖部买一袋桔子水喝,她总能在口袋里像变魔术一样,变出一叠零钱出来。一根四方灰色的手巾,似乎在带着汗味,裹了一层有一层,然后里面折叠着花花绿绿的零钱。桔子水特别好喝,在那个没有冰箱的年代,成了小孩子奢侈的零食。也理所当然接受着外婆的疼爱。

          我小时侯喜欢吃油炒饭,记得有年暑假在她们家玩。好像是断米了,他们都是吃的苞谷饭。外婆怕我吃不惯,就带着我跟着她去稻田刷谷子,当时正是三伏天,谷子刚刚饱米,透着一股清香。应该离割谷子还要个把月,一会刷了一筛子,然后晒干去给我輾了几碗新米吃。大队里輾米的师傅笑着说:憨嘎嘎养外孙。而她总是笑笑说应该的。多年以后我始终记得这件事,充满愧疚,不禁泪湿眼眶。

            外婆也爱美,喜欢养花,经常外头走人家回来带些花种子撒在院子里。然后夏天堂屋周围开满很多好看的花。院子里以前她也栽很多麦李子树,一到暑假,我就到处树上窜上窜下。找最大最甜的李子吃。然后她总担心我从树上摔下来,而我总是调皮的不听。而她有时也会生气的跺脚,但是似乎从来没有真正生气过。

          小时候在他家玩,火眼小,欢喜“走人家”,而她每次都是急急忙忙去队上喊陈端公来给我烧胎,有时间我也会跟着一起去。只见陈端公给一个鸡蛋上面画个符,烧掉以后我吃了鸡蛋就好了。我有时间也帮外婆家放牛,就在对门坡上,有袁家里几个娃娃一路。饭熟了,就听到她的招呼声。声音虽然大,但是也很亲切。有时间我也会睡懒觉,多半是晚上跟幺舅去外面看电影很晚回来。第二天早上她好像是做了一早活路刚刚回来,在唠叨着鸡子牲口。有时间埋怨说砍脑壳的猪子不肯吃,大概是有时间操心多了,性子也烦躁。而我也习惯她话多了。她每天都是忙忙碌碌,好像一时都闲不下来,操不完的心。

          后来外公过世,本来是外婆要跟到幺舅。最后还是不习惯,本来幺舅想让她享福。她还是坚持一个人过,一年喂两个猪儿,点几斤苞谷做饲料。也许是她一辈子独立习惯了,也觉得可以自力更生。  不想麻烦后人。

            后来我长大出去打工,很少有机会才回来看她。总觉得她身体还硬周,往后两年给她买了两件棉衣,逢人就夸我给她买的。直到后来她过世,我总觉得忽略了对她的关爱。比起她从小对我的爱,欠差许多。

          如果真有灵魂,她应该还是满意她一辈子的。她近乎与简单的处世论理。这一点我似乎小时候就受影响。在饥荒年代,她得到别人的一点施舍和帮助,她总会时常念起,一直报恩。也可能是她从小觉得卑微的自己能够得到别人的帮助,感到不容易和珍贵。所以她记得了别人一辈子的好。她一辈子生性善弱温和,总是自己吃亏的多。

            她埋在一座山的中间,比较僻静。后山浑厚。这是她生前就想好了的地方。是队上别人的地方,由于她生前的大方和乐善,别人没有要钱。这也许是她一辈子别人最好的评价。今年正月间去给她上坟,坟上长满苔藓,严严实实。看起来不像别的坟,没有那么些庄严感。温和许多。炮子炸响山谷,纸钱熏黑了墓碑,外婆的坟只余安静。

                      2018年清明节于东莞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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