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已至,雪还未飘
唯有寒雨轻敲窗
我在寂静中听雨
我在不悲不喜中等待
等待一场漫天飞舞的大雪
我希望雪中有你
就这样细细地听
就这样默默地想
竟然梦回民国了
——
大雪·梦回民国
混乱、萌动、沉闷、喧闹、凋败、新生
马蹄声、吆喝声、叫春声、枪声、哭喊声
一切浸淫在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浑沌中
政客官僚们,在青楼里
一边调戏妓女
一边密谋国事
三教九流们,在茶馆里
一边休憩品茗
一边排遣心事
瘾君子们,歪在烟榻上
一边吸食鸦片
一边醉生梦死
流氓匪帮们,骑着高头大马
打别墅大院经过
他们打家劫舍、神出鬼没
日本鬼子们,扛枪架炮
浩浩荡荡地闯进城镇乡村
他们杀人如麻、丧心病狂
无家可归的难民,像游魂一样到处飘荡
他们衣衫褴褛,形神槁枯
还未苏醒的腐烂发臭的土地
尸横遍野、鲜血浸染
啾啾鸟鸣,声声凄切
想唤醒笼罩在灰暗苍穹下的大地
大雪·梦回民国
男人们想到民国
是孙中山、杜月笙、毛泽东、蒋介石
李叔同、徐志摩、蔡元培、胡适
女人们想到民国
是宋庆龄、宋美龄、林徽因、陆小曼、
阮玲玉、周璇、张爱玲、萧红
我梦回民国
先是一大片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煎熬的草民
当我从他们的哀叹声中剥离出来
就顶着凌冽的寒风赶去为刘师培送葬
曾是满腹经纶、记忆超群的少年大师
在他不理解的生不逢时的时代早早陨落了
年仅三十六岁就留下七十四部国学专著
他的好友陈独秀悲痛写下悼词
曲径危桥都历遍,出来依旧一吟身
他的学生黄侃跪在灵柩前大哭
他的哭声化作一滴红雨
滴在我手心,开出绚丽的花
大雪·梦回民国
送别刘师培
我变身毛姆随身携带的便签
跟他去拜见一位通精通
英、德、法、意、拉丁、希腊等语的神人
在北京椿树胡同十八号小院
我在一堆堆满线装书的房间
见到了高大瘦削、戴着小帽
拖着灰白小辫的辜鸿铭
毛姆几乎是诚惶诚恐地落座
仆人奉上一听纸烟和一杯香茶
在茶香弥漫中,国学大师不紧不慢地开骂了
他骂新文化运动,就是新从外国回来的
用亵渎的手把最古老的文化破坏的运动
他骂罗素,就是用世界上最庄严的词句
把青年教唆成流氓的家伙
在毛姆的目瞪口呆中
我笑着化成大师面前香茶飘出来的一股香气
随风飘出古朴的院落
大雪·梦回民国把自己贬低成烟花女子与多情的苏曼殊厮混
他的忧郁让我索然失兴
于是化作陈璧君探监的一篮鸡蛋
去一睹民国第一美男汪精卫的绝世容颜
当时的他风华正茂英气逼人,提笔写下
“慷慨歌燕市,从容做楚囚。
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最终在陈璧君的强大保护中
成了人人痛骂的卖国贼
女人跟男人的结合是一种可怕的化学反应
女人太强势就是一把锋利的刀
阉割了男人的霸气
大雪·梦回民国我一边扼腕叹息
一边想到了民国最奇葩的国画大师
不如变成齐白石画中的虾吧
去看看惜金如命的吝啬鬼解解闷
这位大师腰挂一斤多的上百把钥匙
一天到晚叮叮当当摇来荡去多风骚
胜过古代环佩叮当灿若桃花的女子
这些个性张扬又小心翼翼的钥匙
锁住了所有值钱和不值钱的一切
他那鼓鼓囊囊的口袋
是深不可测的秘密宫殿
藏着60根养在深闺人未识的金条
那些金条,上辈子一定是他的情人
每当有客人来拜访
可爱的白石先生,便吩咐他的仆人
拿出发霉了几年的花生和月饼摆设
就是这个吝啬到炉火纯青的老人
练就出了同样是炉火纯青的画功
大雪·梦回民国
一阵咿咿呀呀的京剧声响起
我循声而去,是梅兰芳在盛情演出
又一阵枪响从街角传出
是斧头帮首的刺客王亚樵在暗杀行动
紧接着,又飘出
阎锡山、张作霖、段祺瑞、吴佩孚的影子
我不知身在何处,仓皇逃避中
竟躲进了军阀盘踞下的京师大学堂
这所蔡元培还没任时的北大前身
校园内一个个身着马褂
手捧水烟袋的公子哥们
从我眼前招摇而过
他们吃花酒、捧戏子、打麻将
提笼架鸟逛八大胡同好不逍遥
我坐在角落安静地等待
我在等待一场漫天大雪
我知道,当大雪飘落下来的时候
蔡元培先生也会随雪花飘然而至
这是一场洗涤陈年恶习的勇敢而高尚的雪
……
大雪·梦回民国谁家传来悠扬的笛声
把我从民国的梦中惊醒
眼前的世界,一片迷蒙濛
寒雨仍在自然旋律中打着节拍
在这个大雪节气里
我也在等一场大雪
一场美丽超脱的雪
【写于2018.12.7下午】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