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誉为“20世纪最富魅力与个性法国女作家”的玛格丽特·莒哈丝(Marguerite Duras,1914-1996),因《情人》等作品享誉国际。日前刚在台湾问世的《悬而未决的激情:莒哈丝论莒哈丝》(麦田出版社)为莒哈丝75岁接受媒体采访的访谈集,作者为意大利记者乐奥伯狄娜·帕罗塔·德拉·托雷(Leopoldina Pallotta della Torre)。莒哈丝在访谈中畅谈自己的童年回忆、生活,对文学、电影、戏剧、爱情和两性的看法。
作家本身故事不比小说逊色
莒哈丝1914年生于越南,4岁时父亲去世,童年及少年时代,她与母亲及两个哥哥在殖民地生活。由于母亲溺爱长子,对莒哈丝及其二哥漠不关心,在莒哈丝的童年生活中,粗暴的兄长与阴郁暴躁的母亲给她留下了终生阴影,而越南那有别于法国的自然景色与异国情调也成了她日后创作灵感的泉源。
莒哈丝直到18岁才回到法国,大学毕业后,从1935年到1941年,她在法国政府殖民地部当秘书,1940年代加入共产党,几年后被开除党籍,因她指责“马克思主义的问题是:在内心生活上止步不前。”
莒哈丝的一生充满传奇色彩,她本身的故事并不比小说逊色。在感情世界里,她有两段恋情最为人津津乐道,其一为15岁时初恋的中国男人;另一则是66岁时之后和小她30多岁的法国男子洋·安德烈亚同居,这个年轻男子也是她最后的情人。
莒哈丝创作不断,除了小说与剧本,还执导电影和舞台剧,更自编音乐,为影片配旁白。她早期的作品形式较古典,后期的作品打破了传统的叙述方式,并赋予心理分析的内涵,因此莒哈丝也被视为法国新小说的代表作家,但莒哈丝本人并不承认。
1984年,莒哈丝以《情人》获法国龚古尔文学奖,该书畅销26国,因此吹起莒哈丝旋风,使到莒哈丝成为许多人的文学偶像。莒哈丝的作品多次被改编成电影,除了最多人熟悉的《情人》,还包括《广岛之恋》,同时她本人也拍摄了几部电影,包括《印度之歌》和《孩子们》。
1996年逝世的莒哈丝一生创作40多部小说与10多部剧本。论者认为,莒哈丝“赤裸直书情欲,描绘了殖民地生活与二战经验,并以充沛的创作力,大胆的书写成就了传奇地位。”
童年野性习气留在身上
为了完成访谈,意大利记者托雷在80年代多次到莒哈丝的巴黎住所采访,开始的时候,托雷再三打电话给莒哈丝,交涉甚久才见到面,可到了后来,两人有了漫长的午后谈话和闲聊,还建立起两个女人之间相知相惜的情感与默契。
由于托雷提出的问题,很能穿透莒哈丝的内心世界,包括一些不曾直接在其作品中呈现的思路与情感,因此读来相当吸引人。
本书一开始,托雷就和莒哈丝谈到了其童年生活,以及童年生活对她的影响。
莒哈丝答:“我全部的书写就于焉而生,源自于水稻田、丛林、寂寞之间。那个瘦巴巴又神经兮兮的孩子的童年,白人小女生过客,比较像越南人不像法国人,总是光着脚,没时间观念,什么也不会。习惯于观看河上的漫漫薄暮,整张脸被太阳照得燃烧起来。
有意思的是,莒哈丝又说:“某种野性的习气还留在我身上,至今依然,以动物般的依恋来对待生命。”
莒哈丝也忆述了童年时,蛮横的大哥与一意孤行的母亲对她的虐待,直到写下《情人》,她才成功地从对她大哥的恨意中解脱出来。
托雷在访谈中提到了莒哈丝最广为人知的小说《情人》,她问莒哈丝:“您说过跟那名有钱的中国男子所发生的事,是您这一生中最重要的经历之一?”
男人活在不透明的生命里
莒哈丝的回答是:“这段经历将其他所有人的、所有告白过的、系统化的爱拋诸脑后,不予理会。透过将爱那初始且神圣的幽冥晦暗加以抽丝剥茧,试着说出个所以然,语言杀死了全部激情,限制它,减弱它。不过爱只要没被说出来,它就具备肉体的力量,具备快感那盲目又完整的力量:停留在情人们有光环加持的神奇状态。我在《情人》里面,透过提到那座中国城、那些河流、那种天空,提到在那边生活的白人的不幸,我能够远远地讲述这个故事。至于爱,我则不发一语。”
在本书中,莒哈丝也有不少篇幅谈及男人。当托雷问了莒哈丝对男人的看法?莒哈丝的回答很有意思:“男人活在不透明的生命里,乃至于没察觉到周遭大部分的事物。他们只注意自己,只注意自己的所作所为,乃至于有时候永远也不会知道在女人的脑子里,无声无息地,产生了什么念头。我认为,自以为了不起的阳具级别依然存在……”
当托雷问她对男人有何责怪时,莒哈丝答:“男人喜欢对周遭所发生的事物进行干预、高谈阔论、加以诠释,得非常爱他们,才受得了他们这种需要。”
莒哈丝还说:“女人除了对事物独具的嘲讽能力、独具慧眼外,无论如何,都应该放弃她自己身上女性的部分。我就是一个作家,就这样。超越女人这个角色的天赋异稟…… ”
欲望跟书写类似
谈到文学中“爱的主题”时,托雷提到了莒哈丝笔下的人物“总是彼此相爱和挣扎,最后以失败告终。”
莒哈丝说:“这些人处于肉欲退化状态。我感兴趣的不是性,我感兴趣的是处于情色源头的那样东西——欲望。这是一样我们不能、或许也不该因为性就得到满足的东西。欲望是一种潜伏活动,就这点来说,欲望跟书写类似:我们写出我们所欲想的,总是如此。此外,就我正准备要写的那个当下,我觉得自己满脑子都是书写,比我实际上真正在写的时候还要严重。就跟在书写的初始浑沌和诉诸白纸黑字上的最后结果之间的差异一样,欲望和快感之间的差异也会自行减少、会变得清楚。混沌就在欲望里面。快感只是我们所能达到的东西里面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其余部分,我们欲想之物的好大一部分,都停在那边,永远的佚失了。”
有意思的是,莒哈丝说:“我这一生中,只要我不再跟男人一起生活,我就会重新找回自己。那些最美的书,是我独自一个人写的,或是跟情人过客一起写的。孤独的书,我会这么称呼它们。”
莒哈丝也做了这样的告白:“唯有两种状况,我才能将我从我自己中解放出来:自杀和写作。”
“旅行的时候,我老是跟着他们,走到哪跟到哪。分享幸福,对他们强加于我、我却很受不了的消遣做出让步,否则他们就会气死。跟我在一起过的男人都很难忍受我老评论个不休,很难忍受我遭他人抨击时所发的牢骚。他们希望我打理好家务、管好厨房,还有,要是我真的非写不可,那么就玩票式地写写,好像从事见不得人的勾当似的。搞到最后,我一直都待在别的地方:作家永远都不会在别人希望他待的地方。”
——莒哈丝形容自己跟男人在一起的生活。
田不种就荒。 时间也是,若不赋予意义,就会滋生无聊的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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