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爸爸在枣庄住院,隔两三天去一趟医院就成了我的日常生活中不可忽视的一项安排。
三年前,八十多岁的爸爸第一次脑出血,无论在医院还是奇迹般渡过危险期后回家,无论我一周只休息一天有多累,我都会带着小女儿,挤上去看爸妈的公交车BRT。
就连我的QQ签名也改为:不在妈妈家,就在去妈妈家的路上。
妈妈家东面有一条穿过市中心的沿河公园,我们喜欢提前一站下车,从这里欣赏一下美景再回家。我手机相册里几乎都是我和女儿在这条路上的瞬间。
去医院的路上,我总喜欢提前一站下车最喜欢春天,我会指着那一树鹅黄或嫩绿的柳条,问女儿要用哪句诗来形容?“碧玉妆成一树高……”女儿总是不耐烦地打断我。
春天柳条刚发芽我总会折一枝带回家,告诉他现在是春天了。那时候爸爸只是行动不便,听力受损,生活基本能自理。
爸爸第一次查出脑梗时,来枣庄躺在床上痛苦的神情,至今忘不了。
妈妈告诉过我的,曾经她去市场,回来发现爸爸去卫生间时摔倒了,自己爬着回到房间的。
每每想起这些我都会自责,虽然我只是其中的一个子女,但总感觉自己没做好。就像脑中老是出现奶奶摔倒时的情景一样。
夏天我会摘几朵粉色的木槿花给爸爸看看,小时候屋后邻居家那丛木槿是我童年最美的记忆之一。
我知道爸爸知道我喜欢花,小时候爸爸一手栽培的葡萄园,用树枝围的篱笆上,夏天开满红色的五角星状的小花,是满天星?还是爬墙虎?我始终不知道是什么名字。
而今这一切都只能把她变成文学,自己一个人回忆。
这一次,爸爸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到至少可以用文字沟通的时候了。
去医院的路上,我总喜欢提前一站下车有一次提前一站下车,去超市买一箱鲜牛奶。这一站离医院有点郊区的感觉,人行道一侧,有一段刚发芽的石榴树,另一侧杨树根下有开了花的荠菜,偶尔看到一簇麦子,粗壮的叶子下鼓鼓的茎,感觉到是要出穗了,赶紧用手机拍下来。
继续往前走,有一块离路最近的麦地,仔细看看确实抽穗了,赶紧下去拍两张此时的照片,我最喜欢看这呲牙的麦穗,翠绿的麦苗,新抽的麦穗,满满的希望!
记得曾经有一个傍晚,那时爸妈还在老家,我沿着河堤回家,落日下,那翠绿的麦田,新鲜的泥土的气息,还有围绕在我黄色的风衣上的小飞虫……
去医院的路上,我总喜欢提前一站下车现在,每次来医院,我都会提前一站下车。
品味初抽穗的麦子,槐花飘香,新绿初展的杨树叶和毛毛虫,刚发芽的柳条 ,枣花簌簌,地里的猫眼棵,小杏树苗……
这些童年的可爱之物总会和童年时候父母慈祥的面孔联系在一起。
睹物思人到底有多大的魔力?在刘震云的《一句顶一万句》里有这样一个小故事:杨百顺读书的地方叫“种桃书屋”,老汪是书屋的先生,“种桃”书屋是老范开都私塾。
有一天老汪离开了书屋,书屋也就解散了。原因是老汪的女儿“灯盏”掉到大缸里淹死了。一开始老汪没有伤心,那个时代谁家没了几个孩子都是很正常的事。
去医院的路上,我总喜欢提前一站下车直到有一天老汪看到墙角处有半块吃剩下的月饼,老汪不禁悲从中来,心里像刀剜一样疼,便来到那口大缸跟,放声大哭,哭了三个小时。
哭过以后,老汪还是像往常一样上课,只是话更少了,一个人望着窗外,两眼发直……
我们喜欢某一样东西,其实是喜欢那样东西最初留在记忆中的情景,那时的人,那时的景,那时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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