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生长

父亲说

“你要不回来考公务员吧？”

“你的工作不稳定，5年后你还能继续做这行吗？”

我想这是我父亲关于工作方面给过我最多的建议。我的父亲是一名教师，他的父母——我的爷爷、奶奶也都是教师，在他们根深蒂固的观念里，我的工作可以用“不正经”来形容。甚至我会认为他们对于外人也难以启齿我的工作。

我曾多次见过别人问起“你女儿毕业啦？在哪里上班呢？”这类问题时，我父亲、奶奶脸上挂不住的尴尬，那种表情仿佛在说“这个职业是见不得光，极为不光彩的。”至少不如公务员、教师、医生、银行职员来得体面，靠嘴皮子吃饭，算不上真本事。

曾几何时，他们的观念也灌入我的大脑，令我变得犹豫、焦虑和怀疑。他们不知道他们的一言一行都会对他们的孩子产生重大的影响。又或许，他们是希望孩子按着既定的轨迹来行走，不要去冒险。

但这并不能怪他们，在他们那个年代，家族里没有出过一位经商人士，农村里的孩子要想出人头地，只能读书。学习好意味着你有一天才可以走出这个村子，不用再过着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所以“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种观念才深深流淌在他们的血液里。

02

我的工作是房地产销售，和世间所有销售行业一样，这个工作需要每时每刻都要与人打交道，它令我深刻感受到他人的信任。销售行业生动诠释着一分耕耘一分收获，除了需要自信地道出自己项目的卖点，更需要从容地化解其中的劣势。

一名合格的销售需要从诸多反馈中去调整自己和每个客户沟通的方式，了解需求，学会引导，主动去了解不同地域人们的性格特点，如何白手起家，消费观念等等，大到全国房地产走势、国家调控政策，小到企业文化、房地产基础知识、各类房产品的特点，从事房地产销售3年，这三年里，我逐渐地去接受、热爱我的职业。

03

上周回家时，一名家里的亲戚，也是一名教师，同父亲私交甚好，父亲邀他来我家吃饭。茶余饭后，他露出一副关切的神态问：“你要不要回来考公务员？”继而又笑道：“不过考上公务员可能就没能力还房贷了。”我笑而不答。父亲紧接着说：“某老师家的女儿打了几年工，也回来考公务员了。”又是一次以我沉默结束的谈话。

我想父亲是矛盾的，他一方面想要做一个开明的父亲，一方面又不希望我太过自由地生长。他希望我按照他给我的框架，延着树干笔直生长，他不相信枝干有可能吸收到更多的养分和阳光，盘虬卧龙般地生长粗壮，他也不相信条条道路通罗马，可我毕竟不是没有想法的提线木偶。

04

有一天，父亲给我打电话说：“你表妹在学校被老师提问的时候，紧张到当场休克了，班主任把她送到了医务室，你有时间和你表妹聊聊天，开导开导她。”

表妹上高二，九月一到马上升高三。表妹内向，不善言辞，但我看得出来她骨子里的倔强和自卑，根植于原生家庭的自卑，所以她从来不对家人透露她的想法，不向他人倾诉。她由奶奶抚养长大，但要想在这样一个家庭里引起关注和称赞，唯有一种方法——学习成绩好。而她的成绩一直并不出彩，比她年长一岁的堂哥就是长辈口中的那位“别人家的孩子”。她活在堂哥的光芒下，看起来，一无所长。并且我们家一向是批评式教育，做的不好批评，做的好也甚少夸奖、鼓励。在这种家庭长大的孩子，拥有自信这种特质才是怪事。家有高三生，如临大敌，为人父母反而比孩子更紧锣密鼓、神经紧绷。

在一次家庭团聚的饭桌上，长辈们都在讨论高考，我为了缓和一下气氛，问她：“你是否有喜欢的专业？”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大人们，低头不语，继续吃饭。我父亲接话：“我认为她成绩悬得很，考三本都成问题，只能上上大专。”

我一听，忍住心中的怒火，对他说：“爸爸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还有一句我没说：“之所以她会紧张到晕倒，跟你们都有关系！你们一边伤害，一边让我安慰、开导，有个屁用！”

我和妈妈讨论：“如果父母以一个参与者的心态去抚养孩子，会不会就不容易失望？把孩子看成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他们有自己的思想，甚至是和父母截然不同的思想，不想着去控制他们，教他们如何面对失败，如何去承担责任，如何去展示自我，如何树立金钱观，而不是一上来就去判断是非和高低贵贱。”妈妈听完，摇摇头说了一句“等你做父母了，你就知道了，事情没那么简单的。”我哑口无言，陷入了深思。

PS:

首先这篇文章的出发点不是指责，父亲很爱我，我也很爱他，我大一入学时，父母没有送我来学校，但我父亲知道我们学校附近的一切，他知道我们学校伙食不错，知道我们学校附近山的名字，知道我们新校区在大连哪个区，知道全国的电子设计大赛什么时候开始，他用他的方式爱着我。

我从没责怪父亲，他已经尽力去教育我们，给我们他所能给的最好的生活。其实，我只想告诉我亲爱的父亲，请放心，你孩子的羽翼只有经历风雨才能愈发丰满，试着放手，我们会在这个美丽又残酷的世界，用我们自己的方式——“野蛮”生长！